紧接着,芷菁听到一个低沈的男人嗓音响起——

“凯瑟琳,妳不要激动,我早就跟妳说得很清楚了……”

由于男人的声音很低沈,因此接下来的话都融在空气中了,她听不清楚。

不过,女人的声音马上又扬起——

“不!不!我不相信,你说的不是实话!埃尔维斯,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只是不敢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你想跟我赌气,好把我气走,对不对?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这么残酷……”说到最后,她已经开始啜泣了。

听不清楚男人又说了什么,芷菁只听到女人继续哭喊着——

“我到底哪里不好?难道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我可以忍受你的风流花心,不管你在哪一个国家交了女朋友,我都可以不闻不问,我们还没结婚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好的女人要去哪里找?埃尔维斯,我不想给你任何压力,我只想尽量爱你,包容你的一切啊!”

女人越哭越激动,芷菁也懒得再继续听实况转播了。她真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像那种处处留情的坏男人到底哪里好啊?她为何要一再地委屈自己呢?都还没结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以想像未来的婚姻品质会有多糟糕。

不过,这对情侣的吵架内容倒是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感情问题。

要来泰国度假之前,她才正式向男朋友庄信哲提出分手。

她跟信哲交往三年了,只不过,甜蜜的日子只有前两年,这一年来,两人间大大小小的争吵不断。芷菁很珍惜这份感情,但两人老是一碰面就争吵,吵到最后,她已经由原来的伤心难过,慢慢变为无奈、茫然,到最后几乎是死心了。

她知道,不管她有多么努力,她跟信哲都不会有未来的。

庄信哲出身自一个传统的大家族,世代经商,如果以外界的标准来看,庄家无疑是富甲一方的豪门,不过芷菁一开始跟信哲交往的时候,压根儿不知他的身份,只是很单纯地被他的个人特质所吸引,再加上温文儒雅的他一直猛追不舍,因此到最后,芷菁被他的真情给打动,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正式交往不久后,信哲才将他的家世告诉她,说真的,那一刻她的感觉是心慌,并没有半丝惊喜,因为她很明白,像庄家那种封闭传统的古老家族,要的是一名温婉乖巧的儿媳妇,而不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她热爱自由,喜欢随心所欲,最痛恨有人干涉她的生活方式,也没兴趣当一名遵守三从四德的传统女人。

那时候,她就对信哲提出心中的疑惑,可他却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他是次子,比较没有肩负家族责任的庞大压力,他还说自己可以完全决定自己的婚姻以及未来的生活方式,并且,他还允诺她,就算结婚后,她还是可以继续当她的领队,他们也不需要搬回老家,跟长辈们住在一起。

抚着被风吹乱的头发,芷菁拿着饮料苦笑。“那时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想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嘛……”

这一年来,芷菁发现信哲已经进入他们家族的公司,俨然一副接班人的姿态。

庄信哲的解释是——他也很无奈。原本以为父亲会将事业传承给大哥,但大哥就是不成材,一天到晚出纰漏,除了花天酒地之外还是花天酒地。眼看父亲的体力大不如前了,身为人子的他只能义无反顾地接下家族企业这个重担,毕竟,公司的存续关系到上千员工的生计,他不能就这么放手,让公司出大乱子。

然后,事情开始朝着令她害怕的方向发展。庄信哲开始暗示她,当领队一天到晚在世界各国飞来飞去也不是办法,他会担心她的安危,而且这份工作又累,薪水又不算挺高的,所以他希望她能辞掉工作,跟他回到南部的老家定居,他可以出资帮芷菁开间她喜欢的店,例如精品店之类的,让她自由经营。

他还说,长辈们希望他能赶快结婚,因为大哥连生了四个女儿,但他的父母亲急着要抱男孙,所以,传承香火的希望全部在他身上。

这些发展远远超过芷菁所能承受的范围。她根本不想辞掉工作,她热爱当领队,她一点儿都不想跟信哲回到南部那栋超级豪宅居住,因为她知道,在那边她会变成一只可悲的金丝雀,完全失去自由。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被当作生产的工具!

她很瞭解自己,她可以吃苦,可以从零开始开创属于自己的家,但,她无法忍受失去自由。

芷菁表情黯然地喃道:“不自由,毋宁死,何况我根本不愿意当个生产的工具……”

那时的她陷入天人交战,她很珍惜和信哲的三年感情,但,眼看他的态度愈来愈强势、愈来愈咄咄逼人,一见面就是催她辞职,快点答应跟他结婚,甚至计划着何时要去她家提亲,原本的甜蜜早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