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品萱又紧盯著她。“除了公事,应该还有别的问题困扰你吧?比如楼……”

“行风”这两个字都还没说出口,余巧萱就脸色倏变。“品萱!”

“姊!我只是……”

“够了!”她疾言厉色。“你应该很清楚,这辈子我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有关楼家、尤其是那个人的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们!”

余品萱嘟起小嘴,看著姊姊发白的脸蛋,忍不住又说:“可是,我们都回到温哥华了,难道你不想亲口向楼行风问个清楚?至少,他该给你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余巧萱冷笑。“当年他寄来的那封信和那张支票,还没让你看清事实吗?那就是他的解释──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麻烦的女人,他只想用金钱打发我,叫我不要去缠他。”

一想起六年前的耻辱,巧萱内心仍隐隐作痛。她是那么爱他,毫不保留地奉献出自己,但,楼行风却以最残酷的方式来回报她!

余品萱脸色也转为沉重,思索半晌后还是道:“姊,我还是很难相信行风哥会那么做,这其中,也许有误会……”

余巧萱冷冷地看著妹妹,泪雾在眼底泛起,她以最冷硬的语调回答。“不要再说了,品萱,难道你忘了他给我的耻辱吗?你忘了六年前的我是如何熬过去的?”

当年,郁郁寡欢的母亲染上严重赌瘾,到最后因为欠下大笔债务,不得不匆促地逃离温哥华。

只有十八岁的巧萱跟著母亲连夜离开,辗转逃到马来西亚后没几个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慌张、害怕的她立即写信回温哥华向楼行风寻求心灵上的支持,他是她最信任的男人。

但,他的答覆却是一张冰冷的支票!

接到支票的那一瞬间起,心中某种最纯净、最美好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再也不是原来的余巧萱。

余品萱叹气。“姊,我可以体会你的心情,如果我是你,我一样会恨透了楼行风,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他。但,我还是觉得好奇怪,我真的不愿相信行风哥是那种人,还有晓绿……”她心疼地看著在雪地奔跑的小小身影。“难道你要一直瞒著她,永不让她跟楼行风父女相认?”

“不!”余巧萱严厉地拒绝。“不准你再提‘父女相认’这四个荒谬又可笑的字眼,楼行风不配当晓绿的父亲!我的孩子没有爸爸……”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心痛得更加剧烈,但,这一切全是楼行风的残酷造成的……

她从不后悔把自己交给他,也不后悔作为一个未婚妈妈,六年来一直承受外人的指指点点、闲言闲语……

只是,她无法忘怀楼行风的残酷,他怎么可以这样待她?在她最无助、最恐慌、最害怕、也最需要他的时刻,他非但没给她半分温暖,反而以一张支票狠狠地撕碎她的心!

他把她当成什么?妓女吗?又把那一夜当成什么?

她不会原谅他的,绝不!

品萱仍试图说服她。“姊,我懂你的心情,不过,也许你应该给行风哥一个解释的机会。”坦白说,六年前余品萱一样恨透了楼行风,他残忍地伤害她唯一的姊姊。

但,愤怒过后,品萱越想越觉得怪异,行风哥绝不可能这么无情的,其中应该有误会。

所以,当她以优异的成绩由香港大学毕业,并申请到公费留学时,故意申请了位于温哥华的学校,为的就是逼姊姊带著晓绿再度回到加拿大。

如果姊姊跟行风哥之间真的有误会,她希望能早日化解,相爱的两人不该隔著咫尺天涯,更何况,无辜的晓绿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不要再说了。”捏紧铝罐,余巧萱疲倦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帘时,双眸闪著坚定而冰冷的光芒。“总而言之,我只想给晓绿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不希望任何人打扰我的生活,更不希望再度见到楼家的人。品萱,你明白吗?”

经过六年的岁月洗礼,余巧萱已由一个单纯害羞的小女孩蜕变为一个坚强而冷静的女人,这一切全是环境所逼。为母则强!为了保护无辜的孩子,她必须坚强;必须冷静地面对裴短流长,什么样的冷嘲热讽她都不在乎。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她以生命来捍卫的宝贝女儿──晓绿。

六年前她发现自己怀孕时,母亲怒不可遏,一再命令她去堕胎。但巧萱不肯,她哭著求母亲让她留下腹中的胎儿。

胎儿体内流著的是行风的血液,她怎么舍得伤害孩子?不!

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楼行风没有给她一点帮助。她收到的回信只是一张支票,以及薄薄的短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