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梁文泽在海外的私生女,梁文泽二十五岁那一年就被长辈安排迎娶门当户对的千金,两人还生下一对儿女,小女儿就是梁嘉琳,她还不满一岁,梁文泽又被长辈送到法国留学。在那里,他遇到我年仅十八岁的母亲。”
书瑀的眼神更加迷蒙了。“我母亲是中法混血,当时刚刚进入艺术大学,虽然家里不算非常富裕,但,至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家人省吃俭用想栽培我母亲,让她进入艺术大学。没想到,在学校一遇到梁文泽,她整个命运就掀起巨大的变化。”
“他们两人立刻陷入热恋,谈起轰轰烈烈的恋爱,梁文泽刻意隐瞒已婚的事实,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我母亲,非她莫娶。我那痴情的母亲竟相信他,不顾家里的反对跟他热恋,甚至同居,最后还怀了我。”
深沉的痛楚盈满她的水眸。“但,生下我之后,梁文泽的元配听到风声,亲自飞到巴黎来,狠狠甩了我母亲好几巴掌,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吓得躲在老婆背后,吭都不敢吭一声,看也不看我妈一眼,跟着老婆乖乖的回到台湾,扮演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顺利接管公司,并且断绝与我母亲的一切联系。”
一滴泪坠落下来,书瑀悄悄拭去。“我母亲受不了这么重大的打击,再加上四周亲友的严厉指责,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被家人赶出去之后,她也无法继续留在巴黎,带着襁褓中的我不停地流浪,一个国家换过一个国家,她靠着打工的微薄收入勉强维持温饱。我从小就不知道家在哪里,只知道不停不停地流浪,不断换学校,没有朋友,除了母亲之外,没有任何亲人。”
圣擎心好痛,不舍地搂住她纤细的肩头。“我的天,那该死的男人真是混蛋,他居然让你们母女吃了这么多苦?他自己闯的祸为什么没有本事收拾?最起码,经济优渥的他应该照顾你们母女的生活,他办得到啊。”
“不,我一点都不希望他照顾我们的生活。”书瑀笑容凄澹。“没错,小时候我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常常有一餐没一餐,有一年流浪到冰天雪地的德国,我曾经半年都吃干掉的黑面包配冰冷的开水勉强果腹,肚子痛了也不敢跟母亲说。很小的时候因为肚子饿常常哭闹,我母亲因为工作忙碌会愤怒地殴打我,我的身上总是布满伤痕,旧伤痊愈了,总会添上新的伤口……但,那些苦都比不上后来回到台湾,寄人篱下,被人鄙视的痛苦。”
她闭上眼睛轻咬着下唇,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楚。“我十二岁那一年,母亲决定带着我回台湾,说要让我看看爸爸,要让我回到梁家认祖归宗。我拼命地哭,一直哀求她不要抛弃我,我说我会当一个最乖巧的孩子,我会拼命做家事,绝对不惹她生气,只求她不要离开我。可是,我的母亲铁了心要把我送走,她说……她说这几年独立抚养我,她已经受够了,也累坏了,她不想再为当年的错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书瑀泪水决堤。“经过漫长的飞行,在桃园机场,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父亲’,他用一种非常冷冽嫌恶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是突然冒出来的大麻烦,从他的眼神,我知道他非常渴望我当场消失,很希望能像丢垃圾一样地把我丢到路边。”
她的泪潸然落下。“我是一个错误吗?这么惹人厌,让人避之唯恐不及?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要不要当一名私生女,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要求他们把我生下来。他们在欢爱的时候生了我,一决裂却迫不及待地想抛弃我,把我当成瘟疫,一个最大最大的错误,他们人生的污点。”
她的脸上满是热泪,心痛到快要碎裂,以为自己可以勇敢地走过那些伤痛,但,那巨大而丑陋的伤疤还是牢牢烙在她身上,也像是最凶猛的病毒,等着伺机而动。只要她的意志力一松懈,病毒就会狠狠地在她体内发作,凶残地吞噬她,把她的灵魂啃到支离破碎……[热书x吧独家&制作]
“书瑀……”圣擎的心猛烈抽痛着,不敢相象她到底吃了多少苦?过去那几年她又是怎样熬过来的?他也终于明白当他在医院说“才两千元”时,她为何那么愤怒?天啊,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却大放阙词,他好惭愧!
书瑀轻扬嘴角,悲戚地道:“坦白说,那时候我真的好想逃离,不想看到梁文泽,一点都不想跟他回梁家。但才十二岁,完全没有谋生能力的我能做什么?我只能乖乖跟着他回家,承受他的妻子和四名儿女冷嘲热讽,被欺侮、被谩骂、被当众戏弄……都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