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女孩狂奔过来。“雪曦?雪曦?”

童雪曦转头,看到嫂嫂生前最好的朋友——谭书吟。

“书吟……”一看到书吟,雪曦的鼻头不禁发酸。来这里两个多月了,她常常见到嫂嫂这位最要好的朋友,三个女人还常相约去喝下午茶、陪大腹便便的嫂嫂散步。没想到,现在居然中了这种事……

“雪、雪曦……”书吟紧抓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芸倩呢?她真的……真的……她人现在在哪里?”

雪曦痛苦地闭上眼睛,无言以对。

“为什么会这样?”谭书吟掩面痛哭。“天啊!不可能,芸倩不会走的,她还那么年轻啊!都是这场该死的大雪!凌晨我接到你打来的电话就想立刻赶来的,可该死的暴风雪却阻绝了所有的路。呜……芸倩……”

雪曦悲伤地摇头。“书吟,我很难过,但……没有办法,送到医院时,嫂嫂的状况就很糟了,医生说是妊娠毒血症……对了,我请你来是想问你,嫂嫂在台湾的家人要怎么联络?”

谭书吟掏出面纸,接住不断落下的泪水,哽咽问着:“她家人的电话?正宪知道啊!”

“大哥他……”才说了三个字,雪曦的脸上又爬满热泪。“他的状况很不好,他没有办法接受嫂嫂已走的事实,他……他简直快疯了!凌晨时,他又哭又吼,阻止医护人员带走我嫂嫂,后来还是医生注射了镇定剂,才让他昏睡过去。我不敢……不敢在他清醒后问他,那太残忍了……”

书吟一听,哭得更加悲伤。“我知道正宪无法承受的,毕竟,他是那么的深爱芸倩。天啊,怎么会这样?他们这对有情人为何老是走得这么辛苦?在台湾时,恋情饱受阻挠,好不容易带着芸倩私奔到美国来完婚,芸倩也顺利怀孕,以为一切都苦尽甘来了,想不到她竟然会……”书吟掩面说不下去了。

雪曦无言地跟着掉泪。是的,她知道哥哥嫂嫂这段恋情谈得有多艰难。

哥哥比嫂嫂大很多岁,他原是嫂嫂系上的助教,由美国刚返台任教就遇到甜美清新的嫂嫂。然后,无视周围千千万万的议论和阻挠,这段师生恋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他们爱得非常艰辛,因为反对声浪中,有一道是来自于嫂嫂唯一的哥哥——岳羿阳。

岳羿阳反对妹妹嫁给一个大她那么多岁的男人,他认为哥哥只是在玩弄嫂嫂的感情,新鲜感过了就会无情地抛弃她。他甚至跑到学校去痛殴哥哥,事情闹得很大,最后逼得哥哥辞职以示负责。

但,辞职并不代表放弃,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哥哥带着嫂嫂私奔了。

哥哥带着嫂嫂回到美国,不仅重新找工作,也在美国完成婚礼。两人结婚后也通知了岳羿阳,但他很生气,拒绝承认童正宪是他的妹夫。

岳羿阳……雪曦怔怔地想着这个名字,她一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不过,他毕竟是嫂嫂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嫂嫂走了,于情于理,她都必须通知他前来。

“芸倩真是太苦了。唉,孩子都生下来了,正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时刻,她却……”谭书吟抹去满脸的泪,幽幽地由皮包中掏出随身手册。“我找一下,我记得芸俏曾经告诉过我她在台湾娘家的电话……啊,有了。”

找到岳羿阳的联络电话,谭书吟正要抄给雪曦时,走廊的另一端却传来护土的大叫——

“先生!先生!你不要乱摔东西啊!”

“芸倩——”男人的悲吼声揪人心弦。“芸倩在哪里?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吗?把我太太还给我!芸倩——”

“我哥醒了!”童雪曦一脸惊骇。“抱歉,书吟,请你帮我打电话回台湾通知岳羿阳,我得先去安抚我哥!”话一说完,她便朝那端奔去。

两天后。

哥哥终于不再疯狂地大吵大闹,可他还是拒绝接受妻子已逝的事实,他变得非常非常的沉默,不论她如何哀求他,他都不肯再开口说一句话。

原本雪曦鼓励他去育婴室看看宝宝,希望借由小孩的力量可以激励他重新站起来,了解自己的责任。但哥哥却拒绝一切劝慰、拒绝探视宝宝。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他的心,似乎已经随着嫂嫂死去了……

疲惫地在走廊上坐下来,雪曦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像打了一场混乱的大仗,四周一片黑暗,水远看不到前方。

“雪曦,吃点东西吧。”一直在医院陪伴她的谭书吟买来热牛奶和面包,担忧地递给她。“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大哥,但此刻他们父子正需要你,你千万不能先累倒了。来,补充一点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