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来像是一位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从来都不需要为世事烦恼的妇人。
此刻她全身缟素, 鸦色的发髻上簪着一朵白色绢花,低垂着头,但整个人异常平静, 即便坐在她对面也很难察觉亲人过世之后的哀伤情绪, 与那些哭天抢地的死者家属有天渊之别。
一名四五岁的幼童正坐在她身侧。小童似乎没见过诡务司中的这种阵仗,很有些紧张, 右手紧紧地牵着母亲的衣角,但并不怎么怕人, 一双圆溜溜的清澈眼睛睁大了望着众人。
这对母子对面,屈突宜轻轻扯了一记李好问的衣袖,低声提醒:“李司丞!”
李好问这才猛然醒悟,意识到自己盯着司里上一任长官的未亡人呆看了半天,实在是失礼,连忙掩饰着轻咳了两声,道:“郑夫人,还请节哀顺变。”
郑夫人闻言抬起头,双眸明亮,打量李好问片刻便道:“原来是李家的六郎。好些日子不见,你已长大成人……已经做官了。”
李好问连忙拱手道是,并且谢过郑夫人昔日对自家的照顾。
李家最难熬的那一段时日,也就是李好问的妈妈和妹妹因病过世的那一阵子,族中对他们一家不闻不问,后事都是邻里帮忙办的。李好问原主虽然死活都不愿意相信亲人已经过世,但这一段记忆他依旧保留着。
郑夫人面对官府中人与丈夫昔日的同僚,自始至终表现得十分冷静,开口问起郑兴朋案发的经过。
屈突宜口齿便给,将郑兴朋一案从案发,到长安县查证无由,将案子又转交回诡务司的全部过程讲了一遍。
末了屈突宜看了一眼李好问,斟酌着道:“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未有最后定论。夫人这么快便赶到长安,想必能够帮助本司,解开一些疑问。”
郑夫人点点头,道:“各位,未亡人想先去看看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