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宜点头应下,小声道:“司丞,机要室里的记录也一样要改动,不过您可以用法螺……”
李好问:提醒我了!
一些重要推测他都可以用法螺记下,记下的内容可以自动封印,不用担心泄密。
不过现在还不是忙这些的时候。
“屈突主簿,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平康坊!”
无须解释,屈突宜已知李好问想要做什么,马上应声,并且建议:“保险起见,我等最好带上李博士。”
李好问心里明白,屈突宜一是担心罗景会给诡务司众人带来危险,二是担心罗景逃脱,所以带上李贺,好借用他的能力。
须知李贺虽然现在很清醒,但是封锁一座倚云楼那样规模的青楼,还是轻而易举能做到的。
而曾三郎却茫然不知为何诡务司众人急急忙忙地要去平康坊这种地方。
最后是屈突宜不阴不阳地劝了一句:“曾郎君先请回吧!以你的本事,慢慢升没准也能上金吾卫大将军的,不必削尖了脑袋去走捷径。”
曾三郎顿时臊得面红耳赤,知道自己梦境里的一切都被诡务司众人看破了,然而诡务司并没有替他大肆宣扬的意思,只是好言规劝。于是他向诡务司众人拜谢了,转身加快脚步,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心里发毛的衙门。
李好问等人赶到平康坊时,天色已渐晚。坊内各处的气氛渐入佳境,不但各家青楼门前人来人往,往来车驾之上,男宾们的身侧,往往也都带着容貌娇艳,打扮入时的女伴。
然而倚云楼跟前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上门的访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即使他们到得门口,却也会被里面的人以“今日不待客”为由挡出来。
有些老客在门前惊问:“几日不见,倚云楼怎地成了这般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的人都说没什么事,只是重新修饰楼宇而已。
可是诡务司众人当然明白背后的缘由——因早年间倚云楼的凤魁楚听莲与庆云楼的胡姬凤魁库奇娜比赛时用法器作弊,库奇娜深恨楚听莲,因此豢养了大青面,偷偷放在倚云楼中以报复对方。
那次的危机虽然后来由李好问和叶小楼等人一起合力化解,但是倚云楼遭遇重创,里面的厅堂装饰和器皿摆件几乎没有一件是完好保存下来的。因此这间青楼必须重新装修,否则没法儿营业。
对倚云楼的另一件致命打击是声誉。
事情一出,倚云楼不得不退还当日众宾所奉上的缠头金,还得聘请跌打损伤的大夫,为那些在楼内受伤的酒客延医诊治。
这还不算,隔日,长安城中的另一家官方报纸《大唐新闻》刊载报道,不仅将倚云楼内遭大青面袭击之事详细描绘了一番,还指称——此前小报《长安消息》上刊载关于诡务司郑司丞因情所困,为屏风上的楚听莲画像所杀这件事,纯粹是倚云楼“自炒”,乃是为了扩大影响力,故意买通了《长安消息》的记者,刊载的不实报道。
《大唐新闻》是官方报刊,但这些年来销量却始终不如《长安消息》。如今倚云楼遇事,正好借题发挥,给竞争对手踩上一脚,此等行径一点儿也不奇怪。
而倚云楼的选择也算是聪明,它家以“闭店装修”为名,关门谢客,低调隐忍,等到风头过去,再凭借楚听莲等人与京中达官显贵之间的过往交情,重振声势,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反正如今平康坊三曲中最大的两家青楼,倚云楼庆云楼全都元气大伤,二曲那些幽静的小院反倒都成了香饽饽。
李好问等人来到倚云楼门口,倚云楼的小厮也待用“装修”的理由挡客,却被屈突宜一亮手中的鱼符,一句“诡务司到此查案”给吓了回去。
一名满脸稚气的小厮见状,撒腿就向楼内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喊,“莲娘,莲娘!诡务司的人来啦!”
屈突宜则向楼内其余人解释:“我等此来,是想见贵楼那位演奏箜篌的罗景大师。”
“罗景大师?”
一名舞姬模样的女子穿着粗布衣服,头上戴着预防灰尘落下的头巾,手里拿着笤帚正在清扫。她听见诡务司一干人的问话,揉着微肿的眼睛,疑惑地问:“罗景大师,他,他不是我们倚云楼的人那!”
李好问顿时想起早先万年县的调查结果:罗景并非隶属于平康坊哪家青楼之人,而是类似于和“驻场歌手”一个类型的“驻楼乐师”。他技艺精湛,一手箜篌演奏得出神入化,除了倚云楼之外,别的青楼,甚至二曲那些小院,也对罗景趋之如骛,以能邀请到罗景演奏箜篌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