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彼端传来的却是晓舟的声音。

「朝露?夫啊,这个时候你怎麽还在老眷村那边?你没看新闻吗?气象局说这是个百年一次的恐怖怪台,一定会带来可怕的豪雨,你住的那一区很可能又会淹大水,你快点出来啊!我刚刚跟皓雪通过电话,她也很担心你呢!这样好了,我叫我老公开车去你家接你,你先来住我这里,什麽东西都不用带,换洗衣物我可以借你。」

不是他打来的……

朝露眼神一黯,无法掩饰心底的落寞。「不用了,你叫你老公先别忙,目前我这边看起来还好,我自己会多加注意的。倘若有必要的话,我待会儿就会离开。」

晓舟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异状。「朝露,你的声音怪怪的耶,你……在哭吗?」她深知朝露的个性,知道她是一个非常好强的女孩,唯一能让她哭泣的,只有一个人。

「没有啊。」朝露淡淡地回应。

晓舟的语气很愧疚。「刚才我有跟范波涛通过电话了,他说你们吵得很凶。朝露,对不起,那个求婚的烂点子是我提议的,我建议波涛先故意惹你生气,然後再拿出戒指求婚……唉,我以为这样做可以帮你们制造难忘的回忆,可以让你在喜极而泣的状况下点头答应结婚,没想到,我却越帮越忙……对不起,唉,我真的好笨喔……」

朝露摇头安慰她。「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她怎麽会责怪晓舟或皓雪呢?她们两人对她而言,就像是亲姊妹,她知道她们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她们只是希望她跟范波涛能有个好结果。

晓舟的语气好沮丧。﹃可是,我还是帮了倒忙。朝露,你不要生气嘛,倘若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很笨、很迷糊,你可以尽量责怪我,但请你不要怪范波涛。他都是听了我的建议,才会故意惹你生气的。唉,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会吵架,我真的好後悔,我不该乱出主意的。」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求婚,结果她居然弄巧成拙,害两人演变成大吵一架,晓舟真的好懊悔。

朝露拿起茶几上那枚戒指,轻轻抚摸著,痛楚缓缓在胸臆间蔓延开来。「晓舟,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再自责了。其实,这都是我跟波涛两人之间的问题,也许他说得对,我的确很没安全感。我深爱他,但,我还是无法把未来完全交到他手上,我不敢跟他走……」

她掩住睑啜泣。「是我的错!我的犹豫深深地伤害了他,他不会再回来找我了,他会独自去纽约……」

朝露知道波涛一定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跟她求婚的,他拚命幻想他们之间的美好未来,他以为她会笑著扑入他怀中,让他为她戴上戒指的,可她却无情地拒绝了……他一定伤透了心吧?晓舟好急。「朝露,你别哭啊!事情没有这麽糟糕,我相信波涛一定可以理解你的顾虑,他会再给你一点时间的!」

「不……」朝露紧抓著话筒,已经泣不成声。「不要说了……晓舟,拜托你……先让我静一静……对不起……我要挂电话了……」挂上电话後,她像抹幽魂般走入卧室,把自己扔在大床上,泪水决堤而出。不会再回来了……她知道波涛离去时那道眼神所代表的意义,他一定被她伤得很深……他遵守承诺,好好地照顾她、爱她,他为她改变了许多,为了她,他不再骄傲,他懂得先低头,可她却没有好好地把握住这个好男人,她拒绝了他的求婚。

「他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再给我机会了……」她哭到双眼红肿。悄悄松开掌心,拿出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戒指,酸楚地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嗓音破碎而无助。「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在这十年的岁月中,你的身影从来不曾消失过……虽然这份感情让我绝望,也让我饱受煎熬,但我就是无法不爱你……只是……我真的没有把握……我真的可以当你的妻子吗?我会为你带来幸福吗?就这样放下一切,贸贸然跟你去纽约……我、我会不会拖累你……」

泪眼模糊地看著手机,她好想打电话给他,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在这个凄风苦雨的夜里,可怕的孤寂感像是鬼魅般侵袭著她。

波涛、波涛……好渴望能见到他,汲取他温暖的体温,让他粗犷的气息包围著自己……不管外头有多大的风雨,只要有他,她就不怕。

手指发抖地想按下拨话键,但她没有勇气,只能哽咽地哭著。「你好自私,你还找他做什麽?既然拒绝了他的求婚,你就没有资格再找他了……」

砰砰!窗外又传来异物撞击窗棂还有铁门的声音,看来这场暴风雨真的很可怕。正当朝露犹豫著要不要到窗边察看外头的情况时,「登」的一声,头顶的电灯突然忽明忽灭,闪烁了数秒後,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