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著一旁的谢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家庭医生执著听诊器回答。“少夫人身子骨太过单薄,再加上淋雨受了风寒,以致元气大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只要细心调养就可以恢复的,我会多开一些维他命给她。”

淋雨?展仲尧目光纠结在廖俪淇微湿的发丝上。她回家后,女管家应该已经替她弄干身子,并换上干净的睡衣了,可她的发鬓却仍残留著水珠,那水珠像是一颗颗巨石,压得他的心头好沈、好重。

医生收起听诊器,摇头道:“少夫人真是需要好好地调养。根据我的初步诊断,她有贫血的现象,而且营养不良,日后一定要好好地注重她的饮食才行。我已经先帮她打了一剂退烧针,她的体温会慢慢恢复正常的。千万记住,别再让她受寒了。”

营养不良?这四个字又令展仲尧错愕不已。身为堂堂的廖家千金,廖俪淇怎么会营养不良?可是,她脸上的奇异苍白却仿佛默默印证了医生所言不假。

送走医生后,展仲尧转头,严厉地逼视垂首立在一旁的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许,你先说,昨晚为何没有把少夫人送回家里?”他知道自己任性地扔下廖俪淇是他不对,但他以为司机自然会把她送回展宅的,没想到……

司机小许因为恐惧,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对……对不起,少爷。昨、昨晚宫会结束后,我、我照您的吩咐请少夫人上车,可是……可是我车子刚开不久,还没抵达山腰,少夫人却叫我停车。她说、她说她心情不好,想、想下车走走,叫我先离开。我、我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便、便停车让她下车,照她的、她的吩咐离开了。我、我以、我以为少夫人会另外叫车回廖府的……”

混蛋!展仲尧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转问管家。“少夫人没有回府,你为何没通知我?难道你都没有打电话到廖家去,确定她是否平安抵达了?”

“少爷,很抱歉。”老管家难堪地低著头。“这件事是我失职。昨晚,我听司机说少夫人中途下车,我也以为她是要回廖府,没有想到她居然在凌晨时,被人发现昏倒在山脚下的小径上……”

展仲尧浓眉越锁越紧,脸上的冷寒阴霾令人不敢逼视。“凌晨?是谁发现少夫人的?”

管家回答道:“是……是住在山脚下的农户。那农人说他一早起来便发现屋廊下躺著一个人,全身发著高烧,昏迷不醒。他在她身上找到总裁的名片后,就立刻通知公司的警卫。”

昨晚?想起下了一整夜的大雷雨,展仲尧的心弦更是紧绷。昨夜风雨交加,雷电闪烁,再加上时序已进入寒冬,山区夜里的气温特别低,而她居然在山区里淋了一整夜的雨?甚至……甚至还露宿荒郊野外,因浑身湿透而失温昏迷!

该死!疼痛感像利针般袭击全身,他仿佛看到俪淇倒在暴雨中,一脸脆弱无肋的模样。他首次憎恨起自己的行为,痛恨自己为何要残酷地把她丢在宴会中?如果他亲自送她回家,就不会……

“为什么少夫人会要求下车?”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司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司机更加害怕地发著抖。完了!少爷如此震怒,他铁定保不住这份工作了。

“少爷,还是我来说吧。”女管家道。“昨晚的宴会我也在现场,所以,我可以了解少夫人的心情。在您提前独自离去后,有一些名媛贵妇故意聚在一起大声地取笑少夫人,说她终于尝到行为浪荡的后果,才刚订婚就被未婚夫弃如敞屣,连多看她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所以才会把她独自扔下。那些人越说越难听,她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取笑少夫人,笑她还没正式结婚就成了怨妇,相信很快就会变成弃妇了。”

年迈的女管家叹了口气,原本她也很讨厌这个未来的女主人,毕竟她放荡的声名远播。她原本以为以廖俪淇的泼辣个性,肯定会当场回击,甚至跟对方互相谩骂,发生严重口角冲突的。但,很奇怪的是,她看见廖俪淇的脸色一直发青,也看得出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她却始终沉默不语,努力地维持端庄的仪态,直到宴会结束。

展仲尧懂了。原来她是受不了众人的闲言闲语和冷嘲热讽,再加上未婚夫当场扔下她,所以在悲愤之余,才会拒绝回到展家,而要求司机半途停车。

那么,她原本打算上哪儿去?回到廖家吗?不过很明显地,在昨夜的大雷雨中,她的体力无法让她撑回娘家,所以走到山脚下后,她就因体力不支再加上失温而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