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亮本不想和林怀星说明白这后面的弯弯绕绕,可对方给的钱太少,若是不说,他也怕林怀星怀疑是他私下里扣了费用。

林怀星懂这背后的往来,能有点收入就不错了,一山更看一山高,别看国家台压价,有的大台甚至会以提供了出镜机会反过来跟演员要钱,说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拍摄并不难,除了早起晚睡以外,进度很快,除了林怀星出镜扮演的主要角色,在视频中会出现的老叟,幼童都是节目组用惯了的特型演员,无非是本色饰演,开机键一喊,进入角色一个比一个快。

过几日在电视台的拍摄是录播,主持人、博物馆馆长、演员在台上做好准备,台下坐的都是各大培训学校拿了票免费来看的学生,林怀星高中时就拿过票去过当时的国剧盛典,那是个外场,还挺冷,和摄影棚的条件可没法比。

开场时工作人员嫌学生们鼓掌不热情又引导了两遍,录到了声最大的一版,接下来就请主持人上场讲述节目定位和文物介绍,再手一挥把原本挡在中间的屏障落下去,露出后面的演员,让他们来讲述文物的故事。

林怀星静待在荧幕后,手上捧着杯子,别误会,这当然不是文物,纵使是国家台,也只会找个淘宝十块钱以内包邮的杯子给演员当道具。

当他听到主持人说:“光阴流转,我们回望过去”便坐直端好了杯子,灯光一暗,他出场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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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靡靡,原本端着茶杯坐在窗边的诗人,微微摇头感叹这雨水难不成也渴水,偶被风吹入屋内,竟立马落入自己的茶杯中。

他把茶杯放下,起身关上窗户,却又嫌屋内无光,站在窗户前叹起气来。

这无光无风的屋子,纵使能纵情品茶吟诗,可无自然相伴,从口中脱出的字词不过是硬凑韵味,无半分灵气,便又要把这窗打开。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诗人自嘲道,在无人的屋子里自己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他想要的究竟是这风和雨,还是这一品即为上品,供与皇上又被赏赐至家中的茶叶。

便是让这风雨进了屋又如何。

诗人打开门窗,风也进来了,雨也进来了,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只是站在窗边哈哈大笑两声,转入这屋外,去迎接风与雨,独留这一盏茶杯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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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r在升起来的帷幕上接着播放,诗人离开家后自是吃了一番苦头,北上南下,以诗记录百姓疾苦,又以时教育世人识字,等他老去时才真正回到家乡,在家中永久的睡去,这茶杯便随着他的墓下葬了。

时光流转,转眼过了一千年,原本埋着诗人尸骨的坟墓已经找不到位置,因为连日的暴雨冲刷,原本还能过桥的小河必须通过渡船才能往返,年轻的船夫便在家人的注视下,第一次独立上工,这第一蒿便戳到了茶杯,让船夫用劲不稳闹了个笑话。

年轻气盛的船夫跳下船就把害自己丢人的小物件捞起来,一看,是个小茶杯,这么浅的茶杯,他们喝惯了的大碗茶洒出来两滴就把他占满了,放醋也嫌碟子小,只能沾一个饺子,这个杯子又有蝉翼纹,船夫以为是自己撑那一蒿撑坏了,可它又没碎,船夫就当个有趣物件收敛了起来。

直到多年后本地出现盗墓贼过来盗洞,考古学者和警察挨家挨户地给村民们讲文物的重要性,让他们及时举报,船夫才意识到自己捡到了什么,将杯子交出来送到了博物馆内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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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播几乎要在电视台租用的摄影棚里待上一天,林怀星从舞台退下来之后就藏在摄像头不会收录的位置好让场工快速换造景供下一位演员使用。

等博物馆馆长上台再介绍文物后,这一套流程走完,制作组叫了暂停,演员、主持人还有坐在台席上的观众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趟洗手间或是休息。

主持人陈鹏从自己休息的位置上起来,跟台下的观众互动一番,看到坐在边角的林怀星,绽开笑容问他感觉如何。

林怀星穿着厚重的服装,在舞台上时被射灯烤着热得后背出汗,离开射灯范围后汗被风吹干,看不出狼狈样,但这种实景演绎,又没有什么冲突设定,情节显得相当平淡,想演坏不容易,想出彩更难。

在已经播放的《宝藏与文明》的节目里,有演员故弄玄虚,从头到尾都是一嘴正剧腔,有的演员则动作范围比身子大,声音比房顶高,还有的演员演绎平平,播放那天却买了十几个热搜吹自己是天选,总而言之,热闹得不像是介绍文物,而是介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