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青紫的,蜈蚣似的疤爬满他双眼的四周,一部分蔓延到额头,还有延伸到耳后的,看起来倒让人惊讶他的眼睛竟然完好无缺,可真是奇迹。
明珠原想笑着安慰他,又怕他多心,“比我想像的还好啊。”他没看过烧伤患者的模样吧?明珠本想取笑他不知民间疾苦,想想又觉不妥,苦难岂是拿来比较的?最后她只是倾身向前,捧住他的脸,在他残缺的颜面上吻了吻。
是惭愧?或是羞耻?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扭绞着,好像灵魂深处那早就被遗忘的兽,正在呜咽着要挣开束缚,冲破那一重又一重紧箍咒般的封印。
他承认她的主动亲吻总让他癫狂,然而这次是不同的,他几乎泫然欲泣,心口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天和地瞬间白化而且静止。
无瑕的,赤裸的,善良的她,好像圣女那般拥抱并亲吻他,烈阳湖光都因她而成了照耀仙境的金辉。
不,这不是个谎言!她不知道,这才该是他真正的模样。丑陋,畸形,扭曲,阴暗!是他的心真正的模样,他打从有记忆以来,在镜子里看到的就是一个丑陋又阴郁的自己,他从来就不是世人看到的那个样子——因为那些人想要看到那么愚蠢,善良,开朗,无害的他,于是他就表演给他们看,也深知他所得到的关爱,全都是因为那个表象,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死透了,死在那一次又一次的狠毒诡计之中,又或者成为另一个可悲的傀儡。
只有她……呵,她是自发自愿的吗?
即便不是,那也无所谓!他猛地紧紧抱住她,发狠地吻上她的唇。明珠一如过往,在迷花暗月处他两相缱绻时,娇柔地顺从地,宛如藤萝攀附着盘石般依靠着他。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像宣示一般……
他说了!
呃呃呃……但是,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自在觉得有点混乱,而且,如果真是那个意思,那他未免也太镇定了一点!
“来。”他朝她招了招手,她楞在原地,神情甚至是有些凶悍而震惊的。
来什么?他当她是小猫小狗吗?那样戏弄她很好玩吗?
她那神情,看得大朗暗暗觉得好笑,“手,在你不小心洗掉前我得把它们抄起来。”
噢。原来她误会他了。自在愧疚地,乖乖把手伸向他。大朗轻轻托住她的手,拉开袖子,心里暗忖她果真连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换作别的男人,她也会这么轻易地让对方拉起袖子握她的手吗?大朗故意将她皓腕紧握,自在以为他想把她的手拉近些看,于是挪了挪臀下的椅子朝他靠近,顺便好奇地瞥了几眼他稍早抄的其他笔记,没发现两人的气息几乎可以吹拂在对方脸上。
他的字真好看啊!不管看几次,都忍不住想赞叹。她看了好半晌才发现大朗迟迟未下笔,抬起头,却见他直直地盯着她,看得她一阵莫名其妙,“干嘛?”她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大朗一阵没好气,低头做他该做的事,而她则兴致勃勃地欣赏他写字,心里直赞叹就连写字的模样都那么赏心悦目啊!这个一人抵好几人用的万用苦力,已经包办了她们家食衣住行方面各种相关功能,看样子连育乐都可以发挥作用啊!
朗见她看得挺投入的,也不好打扰她,就这么一直握着她的手,抄其他的笔记。直到某人终于觉得手有点酸了,回过神来,发现万用苦力以一种非常克难的方式,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一边翻她写在待洗衣物上的其他笔记。
“……”握得那么理所当然哦?自在一边咕哝,一边却又感觉脸上直冒热气。她从来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相互追求或者彼此有好感的经验,毕竟她曾经被指着骂是个没有妇德的随便女子,不配当女人。她想,在一般正常男子眼里,她除了太离经叛道外,其他方面也不会是个良配,所以根本没被追求过。
是她想太多了吗?可是又忍不住有点生气。她不是随便,而是在她眼里,“生命”的价值永远摆在男女,贵贱之前。她又想起他对她说的话,当下立刻抽回手,可某人偏偏不放,一边抄写,一边早已把她的情绪翻腾看在眼里。
她的表情可真精彩,顷刻可以换上好几种样貌。大朗好笑的想。
“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明白,虽然我到现在还没人要,但这不代表我需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如果我需要的话,你还要排队排好久哩。”
“我没有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他还没那么不济。
“那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