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梳洗过的大朗走出浴间,自在抬起眼和他对个正着,才惊觉自己“自摸”的姿势实在太愚蠢可笑,忙不迭装作无事,但某人的脸却比她更快地红了,而且红得和她种在后院的番茄有得比。

呃,被撞见了那回事,确实有点让人难堪,她干咳两声,“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她真想甩自己两巴掌!蠢到家!

他差点呛着,然后只能呐呐地,有些无措地低着头,“柴没了,我去砍点回来。”

“哦,好。”她都跟着不好意思了。

后来两人始终有点别扭,大朗一对上她的视线,就连忙躲开,虽然脸上又会出现那种让她直想吞口水的神情,可是他的回避让她有点挫败。于是某日,她找了机会,对他开解——

“医者父母心,所以每个病人在我眼里都跟我把屎把尿的小屁孩没两样,我也是帮人治过不举的……”

“噗……”某人喝到一半的水喷了出来。

“啊,我知道你没有不举!”她急忙解释。“你看样子很好,很精神……”她好像还是别再说下去比较好哦?

朗深吸一口气,似乎是笑岔了气,然后才定定地看向她,“不是那样。”这女人,根本迷糊得很啊!看样子,他是别想省心了。

不然是哪样?自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转瞬间竟然一副“拿她这个笨小孩没辙”的可恶表情,为什么她这么清楚这表情的意思?因为她常常这样看葛如黛啊!

不过,那双俊美长眸隐隐闪烁的光彩,似乎又有些不同。

他叹气,“算了,你不是要下山去看诊?长桥旁的绍布家?我跟你一起去。”绍布今年四十出头,老婆没了,小有几分积蓄。如果是像上次那个不长眼又鄙俗的男人,明明心里对人家有意思,却偏要口出恶言,他还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没有女人会看上那种男人。但绍布为人老实,自在对这种老实头又特别心软,更不用说他对绍布看着自在时的模样完全了然于胸。

“不用了啦……”

然而,大朗已经没得商量地背起她的药箧,等着她。

那天回程时,天上飘起细雨,大朗打起伞,而她自顾自地说着最近夏季山里有什么药草,可以治什么病,说着她到处替葛如黛打听学堂未果的气馁,说着狼族近日和天朝的剑拔弩张,担心着若有战事,又将生灵涂炭,他其实不懂医理,对其他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但始终低着头仔细听着。回到家时,自在才发现他左肩湿了一片,而她倒是一身干爽。

像这么一个贴心,善良,又是正常的男性,身为雇主的她,是不是该替他想法子找个良配?某人搓着下巴,很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想到都出了神。

而大朗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她经常神游天外,当下已经默默坐在她桌前,替她抄写那些她随手抄在各种地方的笔记。自在第一次见他写字时,赞叹得下巴都合不上了,但是让一个字丑得跟昼符似的女人赞叹,其实没什么成就感啊。

至于抄笔记的纸,自在平时自己舍不得用,全拿给葛如黛让她好好念书学写字。结果这小鬼全拿来画王八!真是不受教又暴殄天物到极点!在大朗的晓以大义下,这小鬼总算决定不画王八了,以后自在给她多少纸,她就偷偷再拿给大朗为自在抄她随手抄在各种东西,或墙上或桌上,有时甚至自己手上,关于医理药理的笔记。至于自在给她的功课,她似乎诡计多着呢!

他平常的工作,其实并没有自在想的那么繁杂分不开身。尤其比起在奴隶贩子手底下时,如今任何苦力做起来都是快活的,平常他大概做些两个女人做不来的杂活,砍柴,劈柴,烧水,维护房子,以及修补大大小小的鸡牛羊狗窝,每天早晚巡视整座庄园,顺便把自在养的,在山庄里乱跑的动物赶回它们的窝。

空闲时,他就替自在抄写笔记,以及替她收帐。

关于后者,是因为村子里总有人吃定自在好商量,有人明明吃香喝辣的,诊金却赊了老半年还一赊好几回,有天他看不下去,便瞒着自在去讨债,想不到他高头大马,当时胡子还没刮,对方吓得就把诊金全付清了。

后来这就成了他平日正常工作以外,瞒着自在的固定工作之一,遇到难缠点的对手,他就和葛如黛商量,两人一起想办法。在这方面,这小鬼还满好说话的,他们两人拍档讨债,简直可说是讨遍天下无敌手啊!加上后来自在会让他管帐,他发现这女人幸好在用钱方面还算精明,要不老是被赊帐,哪能养自己还兼养个小妹?然而因为现在有他,加上在这方面他竟然也挺有一手的,自在更可以专心研究医术,也就乐得让他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