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笑了起来,“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还真爱听。”
明珠羞红了脸。有时真不知他是说话直接,又或者狡猾地在点破和不点破之间,轻轻调侃,让人不知他是真的不在意,或者故意自我嘲解给旁人听?可偏偏又
让人无法讨厌这样的他啊!
这座大宅在明珠入住后,被阳更名为金风园,而主院中作为他们俩起居睡卧的小楼,叫玉露阁。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暗指的是最末句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作为只能等待的那一个,尤其又自怜命运多舛时,她还真无法欣赏他这样的情调。有时想想,他的温柔情调,其实是有一些冷血的吧?但明珠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他。
明珠猜到他的故意,却没猜到他真正坏心眼的“故意”。他就把他的随身事物,理所当然地摆在房内,她朝夕相处。金风园没有多的客房,只有他和她的卧房,以一条抄手游廊连结,但每日睡前他都陪着她,要她夜夜入梦时都记得他们俩曾在同一张床上翻云覆雨。
当真是霸道到极点,顽劣到极点,也冷血到极点呵!
房内,水已备妥。明珠其实只需要替他拧巾子,为他洗洗手,梳整头发,为他更衣。至于他面具下的模样,阳只说,他天生异相,所以才为父母带来灾厄,因此不愿示人,他们俩在一起时,只有烛火已灭之时,他才愿意拿下面具,更多时候他会干脆蒙住她双眼,做尽他想做的邪恶之事。
不过,她倒是隐约在昏暗不明中见过他的脸,是真的有些狰狞的疤痕,他也让她碰过,由他握着她的手,轻轻贴着。知道这些,明珠反而谅解了他的放不开,她想她愿意等他真的敞开心胸,同时自己心里也得有点准备。
但话说回来,她和妹妹曾经照顾过一只被灼伤而模样丑陋吓人的小狗,儿时更曾跟着母亲一起布施白米给那些又病又穷的人家,有些来领米的乞丐病了伤了无处医治,模样也是很可怕。她从小就被教导不可因为旁人的容貌拙劣而怀有鄙恶之心,她不认为接受阳的模样对她来说会有多艰难,并非她把他当成伤残,而是她早就学会平常心对待。
为他洗了手,换了居家的衣裳,明珠发现阳的身子似乎又抽长且结实了许多。下定决心跟了他之后,她才知道阳根本还未届弱冠之年——去年隆冬,他没让家人给他庆祝十九岁生辰,谎称朋友要为他祝寿,其实却是到鹊城来和她镇日腻着,要她给他祝贺生辰。怎么个祝贺法?自然不脱他那些邪恶的把戏,明珠总觉得他的家人未免也太放任他。
如果不是极为放任,怎会任他老是一出门就十天半个月的,天南地北玩个透彻?怎会任他如此挥霍?又怎会至今未娶妻妾?
他是真的未娶,或者只是骗她,安抚她?明珠心里不愿,也不敢乱猜疑,只怕想多了,是往她那些郁结未解的心事再添一个无解的结。
她得要微微仰起头,才能替他翻整衣领。今年冬天他二十了,男子到几岁前还会再长高?她有些头疼地想。
阳哪会放过这她调情的好机会?当下双手合握住她腰身,将脸埋在她颈间,“我好想你。”
明珠身子一颤。每一次,他们久别后终于独处,他总会这么做,撒娇似地将脸贴着她颈间,要抱她,却怕她拒绝那般地小心试探,然后在她耳边,喁喁说着想念她。
真不公平啊!她怨他那么多个日子,他却一句话就让她投降,多可恶!
可她终究情不自禁地,双手揉上他颈背,他像得到允许那般,再也无所顾忌地抱起她,走向床铺。
早知道这人爱腻着她的程度让人脸红,明珠仍是徒劳地劝道“客人还在等着呢。”
“我吩咐过嬷嬷,客人用餐后让他到偏厅歇着。”他让明珠坐在他大腿上,早就不安分地扯开她的衣襟,在雪白玉颈上烙下两朵红梅。
“还有点暑气,我怕你闷。”她索性诱他取下面具。
阳却在她唇上吻了吻,眼里的笑显得正中下怀,他从床头的黄花梨木枕箱里取出了一条红绸,红绸短边正好是手掌宽,不消多说,明珠只能乖乖地让他以红绸覆面蒙眼。阳熟练地将红绸绕了两圈,在她脑后绑了个不松不紧又不至于碍事的结,然后才取下自己的面具。
昨夜赶着出门,他哪有时间让西河替他易容做出那些狰狞的肉瘤和疤?本来呢,以真面目示人也无不可。但认得他原来模样的人可不少,明珠的身份到底是个禁忌,不管是为他或为她,都不能不想到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