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

她渐渐开朗的模样,似乎也把他心上那一层乌云给拨开了。只可惜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深究,大少爷可是只管快活,不管理由的。

接下来的一路,明珠从抑郁寡欢变得迫不及待。走水路再从白鹭渡口北上,其实是绕了远路,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战争才结束,官道上偶有盘查,特地绕这条远路对她更有利。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或天意?也许,其实是难逃一死的阿爹在天之灵保佑?

船只一进入峡谷,明珠才恍然惊觉,这离别的、悲伤的、深秋的天,竟蓝得像琉璃似的。也许是夹岸层层迭迭,绵延不尽的红枫,把顶上这片琉璃裱褙了起来,衬得越是蓝得出水,清得无瑕。

她想她有点明白阳为何要走这条水路了。

而她更明白,这湛蓝无云太平天,其实是用鲜血裱褙起来的。

入夜后,哪怕是红的枫,蓝的天,都归于漆黑,只有永恒的满天星斗,在巨岳的剪影之间,哪管十年前十年后,百年前百年后,都同样的闪耀着。

那晚的天很清,星河迤逦地倒映在他们后方。晚膳用罢,阳看见明珠望着船舱外的星空发楞,便说我们去个地方。“

他转身向一旁的随侍取了油灯,一手托住她的手肘往外走。

这一路行来,明珠向来都是由着他的,好像也渐渐习惯他那些兴致一来,说起风便扯帆的举动。她不知道自己是天性随和,还是让这一连串磨难给练出来的,每次都服服贴贴地以他马首是瞻,再想反正左右也无事,就依他了。

江上行船不比平地,她确实需要有人扶持,一个步履不稳,阳好像早有预防那般,快一步地牢牢握住她的手,就不放开了,没事似地继续在前头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