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否定自己感情的想法其实很悲伤,因为她找不出理由,也不知道留着这些记忆有什么用——继续前世的等待吗?那个男人会不会回到她身边?假若真有轮回转世,又怎知他一定和她诞生在同个年代?历史的长河多么浩瀚,而人的一生何其渺小,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对时光来说只是个比沙尘小的点,却足以让两个人生生世世的错过。
那些记忆让她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沉默,同学背地里笑她是怪胎,她比别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社会调适期,而她怀疑自己到现在仍然不合格。
是幻觉?是前世记忆?就在她几乎要消沉地认定自己也许精神方面有问题时,因缘巧合下她碰到了一个人。
“你选择了最不智的方法。”那个打扮得像吉普赛人的女郎说道,瞬间她情绪几乎失控。
缘分总是这样,回头再想觉得很奇妙,冥冥中一定有双巧手安排一切。她为了融入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圈子,硬着头皮陪她们去塔罗算命,一见到那个算命女人她就愣住了。
相貌改变了,但她难以说出那种感觉,也许是眼神,又也许是第六感,说到底还是只能用玄之又玄来解答一切。
“我本来觉得你没天分,所以放心地教给你,想不到你还是用了。”
某天放学后,她独自去了那间塔罗相命馆,吉普赛女人请她落座后便挂了“今日公休”的牌子。
“不过这也是我的疏忽,我本来也不觉得你能够请出战神附身,结果你还是办到了,其实仪式也是催眠的一种,只是要被催眠的不是跳迎神舞的巫女,而是请求运气降临的人,比起我,由你跳迎神舞也许对纳兰的催眠效果还更大,谁晓得你最后还真的把岱森达日给迎来了。”
巫元宵说不出话了,热泪盈眶,她这才发现逼自己把那些记忆当成精神错乱有多痛苦,只是她不得不逼自己这么去相信,理智正在告诉她,这女人也许只是个神棍,她可能藉由某种她所不知道的方法偷窥了她那些“幻觉”。
“就当成幻觉吧,”女人仿佛能读心似地,倚在门边吞云吐雾,“反正你这一世也忘了施放“转生咒”的方法,万一等不到,下辈子就放过自己吧。”果然没天分的半吊子,施了咒也不完全,记忆丢三落四,她可能连自己为什么坚持要留住那些记忆的原因都忘了吧?
“所以那真的不是幻觉?”
“所以你不觉得你很傻?你这辈子该怎么办呢?”女人叹气,“你无法窥探命运,无法掌握你和纳兰来生何去何从,却贸然对自己施了转生咒,就算你们真的降生在相同的年代,天下那么大,茫茫人海,你要怎么找到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
她没有答案。
但至少与大巫女的重逢,让她的疑惑有了解答,而经由大巫女的开导,她也找到了方式接纳自己的不同——就像有人有阴阳眼,有人拥有超能力,也许科学与逻辑的世界不接受他们,但他们还是可以在人群与自己的与众不同之间找到平衡点。
至于写儿童奇幻小说则只是一点小冲动和无心插柳,对寻找纳兰,她消极地不抱任何期望,毕竟那就像大海捞针,最糟的是还不晓得那根针到底有没有在海里。
她对文字有点兴趣,写她和纳兰的故事太伤神也太伤心,还没动笔就泪流漫腮。敖督也许是纳兰之外她第二个重视的存在,当然还有其他人,那些在她前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她用文字去纪念他们,尤其是纪念陪伴她走完后半生的敖督。她把后来她和敖督遇到的许多故事写下来,想不到累积了一些固定读者,然后慢慢地踏上儿童奇幻创作之路……
能记得的她也写的差不多了,要写出第二部恐怕有困难,自己编嘛……也许可以,但不保证精彩,毕竟到目前为止她都只是写记忆中的故事。
至于修改结局……她苦笑,就改吧!她也心疼敖督,敖督心疼她受苦,不得不亲自了结了她的性命,想必最痛苦的还是他吧?
她并不知道后来敖督怎么了?族里的人会谅解他吗?有时想到这,巫元宵又是一阵不舍。
最后一幕就写,她和敖督在山坡上那颗白山桃树下一起看星星吧!巫元宵想着,笑意浮现在脸上,可惜真实的结局由不得她做主啊!
“哈罗!请问巫小姐在吗?”两点整,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时髦,脸上彩妆也是当季最流行的女子走进民宿。
跟上次给她名片的是同一位,看来这家经纪公司的人相当守时。巫元宵立刻起身,“我就是,你是蓝天经纪公司的人吗?”上回她给的名片上,名字是项羽,不知是真名或艺名,果然让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