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婆想了想,这丫头冰雪聪明,告诉她也无妨,「丫头,你知道当朝天子只有一个太子,和两个才人所出,母亲没有丝毫背景的皇子和公主,其他都逃不过早夭的命运,是为什么吗?」

苗兰兰沉默着,心里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只有太子是夏皇后所出,夏家就是当年迫害我们家的仇人。」

「我记得几年前夏皇后过世了。」而夏家很早就在皇帝刻意培养自己的势力,并且有意冷落下,没落了。

崔婆婆笑了笑,「每当宫里传出妃子自尽或『病故』、皇子早夭的消息,我就明白,就算当年他替我们家平反,我早晚也是那些被斗得无力自保的人之一,不管是夏皇后或他,都只是可怜人。」

「把所有的对手都害死了,哪里可怜?」关于宫里那些传言,信众中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她,也是时有所闻。

「就是这样才可怜啊。你愿意跟她互换吗?守在一个不愿意看你一眼的男人身边,后半生唯一的目标就是保住儿子太子的身分,把自己的灵魂卖给妖魔鬼怪也在所不惜。

「至于他,他也很可怜,年少时必须依附夏家和凤家才能坐稳太子之位,凤家倒了,他别无选择必须舍凤家以断臂求生,君临天下之后,他唯一的继承人却不顾谅解他。他有过几个儿子,但几乎没办法平安长大成人,想要和其他儿子亲近一起了又怕惹来长子妒恨对他们痛下设手。」

「奶奶您就会替别人想,你心流落民间时,他们可是吃得饱,睡得香呢!」对穷苦惯了的苗兰兰来说,人生最要紧的,还是吃得饱、穿得暖,其他都是浮云啊!

崔婆婆拍了拍她的头,「我跟他说,我不想离开雪松城和下河区,不只是因为躲他们,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些年来,他没有真心相待的家人,而我有;他没有坦白心事的对象,我有;他的饭桌上,山珍海味无一不缺,却没人陪他享用,而我吃饭时,哪怕没鱼没肉,但碗里总有你们替我夹得满满的;他没有可以尽情地付出和保护、不怕他们因此出事的晚辈,而我有好几个,每天想着你们有没有吃饱穿暖,小囡小牛是不是又惹了麻烦让你伤脑筋,大宝跟石头不爱念书该怎么办?大妹比男孩还野,怎么找得到婆家?我这些年好忙啊,忙得只有在晚上独自一人时,才有心思想想过去,才有空给他念点平安咒祝顾他身体健康……你说,谁比较可怜吶?」

苗兰兰眼眶一热,笑着抱住崔婆婆,「其实我也舍不得奶奶进宫哩。」

崔婆婆哈哈笑,「都这把年纪了,那些身外之事,免了。知道他很好,我也没有遗憾了。」

后来,「金员外」不只给了苗兰兰一万两的酬庸,还派人翻新了他们那座破败的大杂院,现在他们的四合院,虽然不豪华,看起来又低调朴素--苗兰兰坚决不让工匠用那些华而无用的装饰和高档建材。

又不是笨蛋,没事在外三里盖豪华大宅院,找死啊?

四合院盖成了四座有回廊相连、坚固的小楼房,应有尽有,冬暖夏凉,他们从贫民挤身小康之流,苗兰兰也决定不搬到上河区了,她把那一万两留作弟弟妹妹们的「求学基金」和嫁妆,打定主意不管这群兔崽子使多少苦肉计和花样,她也要把他们全送进学堂里!

没几日,崔婆婆盼了好几年的平反,终于也给她盼到了,凤家洗了冤屈,当年一班朝臣与武将,全部以原职追谥,这当中却没包括凤皇后,「己故」的凤兰兰只得了一个贵妃谥号,还是皇帝坚持才有的,崔婆婆说她早就建议「金员外」打消给她名号的念头,安抚一直为自己的母亲不平的长子,让夏皇后做他名义上唯一的皇后。

那女人为了这个身分,一辈子紧紧抓牢了,无所不用其极地入了魔,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那就给她吧。

然后那年年后,才刚吃完元宵,皇帝驾崩的消息就传开了,全国制丧。

不过,大杂院上上下下,倒是在元宵后快乐地吃着团圆饭,只不过这顿团圆饭比起过去,多了一副碗筷,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目前在上河区平一里开古玩铺子的「金员外」啊!

日子又回归常轨,紫阳仙姑的铺子照常营业,胡天命也依然每天往铺子里跑。

其实他很好奇,苗兰兰现在有钱了,何不改在平三里或平二里那些更热闹的地方找个地点开铺子呢?

苗兰兰却说,因为不管是富人或穷人,都可以轻易到这里来找紫阳仙姑,去了上河区就未必了。

「而且,有钱就不会花光?那笔钱我可是有更重要的用处。」

胡天命笑了,所谓更重要的用处,八成是用在弟弟妹妹们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