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会被我传染。”荷露有点担心。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啊。”他才不像她,一感冒就成了病猫,“快睡了,别乱烦恼瞎操心。”大掌将她颊上的发丝轻轻往后拨,鼻尖与嘴唇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蹭了蹭。
“少爷你吃过饭了吗?”
“……”他有点想打昏她,“吃了,饱到不能再饱,我数到三,你眼睛给我闭起来,不准再想工作的事。”
“少爷的事对我来说不只是工作。”她懒洋洋地回道。
他该觉得感动喽?“那你只准想着我有多帅,其他都不准想。”
荷露有点想笑,但实在困极也累极,“遵命。”她声音很轻很轻,白安麒也静静的,没再开口,只有一双手有规律地在她发上和背上轻轻安抚,不时拿起桌上放凉的冷却毛巾在她额上和脸颊上轻轻擦拭。
额上的蝴蝶刺青,在这时候,衬得她的脸更苍白了。
爱情应该是没有公式的才对,没有规格的成分表,也没有固定的形态。他不知道她和他算不算习惯,但这么多年来他和她的感情始终像在玩官兵捉强盗,没有对等关系,也得不到共识,更不用说未来的愿景了。
仅有的就是不想失去、也无法缺少的“习惯。”就像习惯了家乡的白米,有一天突然吃不到了,就好像餐餐都没吃饱一样,也许会和洋人或北方人一样吃起面食,可是一旦有一天再次尝到梦寐以求的米饭,还是会感动到流泪。这样的习惯又有何不好?
本来他想,用习惯可以绑她一辈子,不过变数来得太突然,依他对荷露的了解,她若不是选择决然收手,就是悄悄地躲避,这都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害怕的。
他并不喜欢孩子,但那不是问题,尤其是他跟荷露的结晶,就更加不是问题。
他从来不信生孩子要多少万全准备,准爸妈非得崩紧神经地迎接新生命的那一套,简单来说,他自己可以耍赖地要求荷露全心全意的照料,但别想他像时下台湾那些过度神经质的父母一样把小孩当生活重心,二十四小时精神都绑在小鬼身上——老实说台湾的孩子大多数没有精神病,实在是奇迹。他伯父一家在美国,国外的夫妻在餐桌上打情骂悄,夫妻俩得闲便自己去度个假是家常便饭,孩子再小,他的人生也是他自己的;在台湾,夫妻在餐桌上则是紧盯小宝贝吃了几粒米,有了孩子之后仿佛就忘了怎么过自己的生活。
在白家出生已经比很多平凡家庭更幸福了,他的儿子或女儿,他不会亏待他们,但身为老子的他只能老实说,他没有多欢迎这小不速之客,更不欢迎多个人跟他抢荷露的关注,但会记得感谢有小家伙的存在,让他发现这是一个转机。
怀里的荷露翻身,小脸埋在他胸口,拧起眉,一声嘤咛,白安麒马上替她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紧她,大掌安抚地在她背上搓揉。
也许,因为他跟荷露并没有照一般谈恋爱的步骤来,于是这爱情的基地显得有些不安稳,谁教他跟她都太年轻,不对等的微分地位与出身让他们一开始就推动谈一声平凡恋爱的可能。
唔,好吧,撇开背景因素不谈,他一开始任性地要求她献身,就注定了他派活该得到她的人,却摸不透她的心啊……
他确实错得离谱,也为自己的过失吃尽苦头,所以现在他必须玩点手段,赌一把,而且非赢不可。
荷露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时而凝聚,时而涣散。
直到她发现自己站在少爷当年在巴黎的租屋处外面……不,是她看着自己站在少爷公寓的门外。
梦境常常是这样的,回过神来时人就在那儿了,说不出何去何从,当她的记忆找到熟悉的片段,她便从旁观者成了主角。
她拿出钥匙开门,其实她住的地方离少爷的住处有点远,少爷到巴黎来进修服装设计,而她本来要到伦敦念管家学校,撇开不淡谈他一炎了配合少爷,在巴黎就近念性质类似的学校。
每个礼拜两次,她会来帮少爷打扫。其实她往少爷住处跑的次数比两次更多,少爷待她很好,她很乐意尽心尽力照顾少爷。
少爷爱干净,只是东西不大爱随手归位。一如以往,客厅丢了一堆杂物和穿过的衣服,荷露一进门就顺手开始收拾。
浴室传来水声,少爷在洗澡。她往里头打了声招呼,没听到回应,但也不以为意。
白安麒的笔电开着,放在客厅桌上,她起先没注意,只是收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直到眼角余光瞥见纸上的素描,愣住。
那一张又一张的素描,有以水彩上色,有只有2b铅笔或扁笔简单的勾勒形象,也有精细的描绘,画的都是相同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