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只能一再告诉安妮,他心有所属,而且有对象了。

“我不明白……”安妮当然也查过“那个女人”的身份,直到去年为止,原本都一无所获,她一直没深究是什么原因,只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季天朗的爱情。“就当你真的结了婚,但你们真的是夫妻吗?这几年当你辛苦,当你劳累,当你困顿时,她在哪里?又为你做了什么?明明我才是一直在你身边和你同甘共苦的那个人,她到底凭什么?”

“安妮……”

安妮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季天朗,“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你告诉我,我一定做得比她好。她真的爱你吗?为什么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

“首先,”季天朗抓住安妮的肩膀,藉此与她隔开一段距离,“如果你想听我的答案,就不要动手动脚。”

安妮的脸庞浮上一层难堪的红晕。

季天朗不容分说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他尽可能以温和但正经的语气道:“我十九岁娶她,她十七岁嫁我,第一个问题毋庸置疑;而当我劳累,当我疲惫,当我困顿时,我也想问自己;当她劳累,当她疲惫,当她困顿时,我又在哪里?”他没有阻止紫江往台湾发展,因为他知道就算妻子留在美国,他也不见得能够当个每天回家吃晚饭的丈夫,至少在这个阶段很难做到。他们的两地相思并不是单方面的问题,他得尽身为季家男儿的义务。

安妮瞪着季天朗,眼眶默默泛红,“为什么是她?难道你没想过,这些年来你们聚少离多,剩下来的感情也许只是你们想像?你连在你身边的人都看不到……”她讽刺地一笑。

“那你又看到了什么?”

安妮对他的反问一头雾水。

他继续说下去:“我看得很清楚,所以我老实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了,不是吗?”

“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安妮觉得可笑,“她又不在你身边,让我来尽每个女人都能尽,而她却失职的责任,有什么不好?就算你不爱我,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又何必一再要求自己扮演专情的好丈夫?”她才不相信有男人拒绝偷吃的机会,“我可以不要名分没关系,她做不到的由我来填补,好吗?我不会说出去,为了你我可以……”她又想起身,季天朗却立刻抬手制止,这对下定决心主动投怀送抱的她简直是种侮辱。

季天朗开始觉得头大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相情愿地认为毋庸置疑的事实,对其他人来说却不见得能看清楚。

“这样讲吧,我没有扮演专情或痴情的角色,因为根本没想过。这些年来我唯一在乎的就是把工作做好,这个位置真的不是人干的,而我的愿景就是再两年便从这个位置退下来,跟我老婆好好享受人生。这几年我一直这么想着,我知道她也是,她想尽快把事业的基础打稳,到时就可以陪我在美国定居。”

偷吃?哈,他要是有空,补眠和运动都没时间了,他很爱美的,可不想小屁股因为办公坐太久下垂。

“至于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想像,谁尽到责任而谁没有,这些问题由外人来说嘴没有意义,我只知道当我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我们也许会像那些终究因为距离而分开的夫妻一样,我这里……”他指着胸口,“就很痛,我不想让它发生。”

“你问我,她为我做过什么?”说到这,季天朗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光移向窗外,好像遥想往事那般,注视着某个不知名的点,一手摸着下巴。“有一年她听见我在电话里的声音怪怪的,当下什么也不管地从台湾飞到纽约找我,当时纽约下着雪,她习惯了台湾的天气,冷到流鼻水,等见到我之后才知道我只是在浴室里讲电话……”他哈哈大笑,“然后她却感冒了,害我请假照顾她三天。”

“还有,刚分开那一年我的生日,她想给我惊喜,故意不接我电话,飞到纽约,却不知道我搭前一天的飞机到英国了。结果那年的生日我一个人过,她呆呆地在家门口打电话给我才知道这件事,哭得淅沥哗啦的……”而他原本想发脾气,最后却只能在电话里安慰她,下次别干这种蠢事。

还有,这几年来,他的生日礼物有“最好别吃进肚子里的蛋糕”,跟紫江成一对的巫毒娃娃吊饰,还有他真不知该摆在哪,而且怎么看都不像的紫江裸体自画像——显然是野兽派的画风,而且据说某个笨蛋为了画那张图,在浴室里摆了大面全身镜,画了很久,还画到感冒,唉……

说到最后,他沉默了,但眼里始终有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