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座,辛守辰这才发现自己饿得很,他的位置上已经盛了碗热羹汤。
他一向设想周到。辛守辰点滴都记在心头。
“让兄弟费心了。”
单凤楼摇着折扇,每次他这么说,她就想翻白眼,也不知是为了他的客套,又或者因为他从没怀疑过她的性别?
但是,单凤楼总得提醒自己别乱迁怒,这傻蛋虽然真是很傻,可她扮男装的方式确实也让人无从怀疑起,不能怪他从未识破。
“你也老大不小了,吃顿饭还得有人招呼才肯吃吗?”不念他几句,她心里就不痛快!
“本来不饿,后来忙到忘了。”他淡笑的脸竟然显得有点无辜,单凤楼脸颊一热,想撇开眼,却又觉得气没打一处发,这时他像想到什么似地夹了尾肚子肥肥胖胖的柳叶鱼到她碗里,“你也吃。”他记得他喜欢柳叶鱼,喜欢弹牙又肥美的鱼蛋。
“……”一肚子气,就为了这小小的动作烟消云散了。
那不过是条柳叶鱼!她也太好收买了吧?单凤楼忍不住咕哝,但仍拿起了筷子,正要动筷时却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直到辛守辰看了过来,她才装模作样地夹起鱼放进嘴里。
以前只是觉得好玩,她会装模作样地在月色下品酒,在樱树下茗茶,原来竟是不懂寂寞滋味,一个人玩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幻术把戏也觉得挺乐,更何况她也只能这么自娱了。
这一桌子菜,她是吃不了,本来就是备给他的。单凤楼不着痕迹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胖过的脸颊……他本来不胖,但似乎来到帝都后又更瘦了!双眼也隐隐有着疲惫的颜色。
一个男人在他这年纪,早就成家也有孩子了吧?若他有妻子,这时定能拉住他,让他别忘了顾好身子。听说战争还没开始那年,他家里有积极给他找过亲事,后来他兄长娶了妻,他的存心躲避也如愿以偿,暂时没人逼他,反正大的都娶了,小的暂时不急。
后来战争开始,家里当然也动过这脑筋,可就他自己的说法是,他真的没心思,也不想有家累,有一天要像兄长那样牵肠挂肚……
当然,那是他自己一相情愿这么想。战争一开始,他因为暂代父兄之职而得以留在狼城,那时多少人家想把闺女推给他?就算只能当小妾,也好过连年争战下可能因为无依无靠而受到凌辱。
他说,其实那时他还真的动摇了,在嫂子的游说下和一个他根本记不得样子的姑娘订了亲。想不到兄长失踪的恶耗传回狼城,他当下立刻赶到帝都……
“后来你都知道了。”那时他这么说道。
是啊。从那时起,她和他,从一开始为了找失踪的辛别月,私底下来往密切,在朝堂上若有针锋相对,单凤楼多半不太认真,毕竟她对仕途没野心,只喜欢看热闹,而司徒烁也不介意她偶尔刻意挑拨派系斗争,看那些狗官互咬曾是她偶然为之的娱乐,偶尔还会适时帮他一把,谁知却被这不懂感恩的小子以为是恋权呢。
因为常年留在帝都,辛守辰请嫂子安排那位跟他有婚约的姑娘嫁人。
后来,辛守辰知道他的兄长原来一直都在帝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得罪满坑满谷的人,却总是毫发无伤。可他来不及表达兄弟团聚的激动与欣喜,兄长就为了保护凛霜城不被埋入雪崩之中而遇难了……
☆、第二章
那之后,坚强地收拾悲伤情绪继续带领凛霜城的嫂嫂,就三天两头派人拿姑娘的画像给他,暗示这些姑娘都是秀外慧中,聪明能干,成为宰相夫人绝对绰绰有余,生一打孩子更是没问题;如果他看中凤城的姑娘,那也极好,夫妻俩正好有个照应,可以让他父母在天之灵放心。
他快被烦死了。可深知嫂嫂辛苦,加上兄长又遇害,嫂嫂更加惦记着长嫂如母的职责,希望他快点成家,弥补他兄长只留下烈扬这独子的遗憾。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不想成亲?”单凤楼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闲聊般地道。
辛守辰愣住,脸色有些古怪,“我嫂子请你来当说客?”
单凤楼差点被他的反应逗笑,她以折扇抵唇,努力敛住笑意,“这倒没有。”有能力一肩担下城主职责的女人,虽然个性不强势,但真要“关切”起一件事情来,可以想象她绝对有本事以滴水穿石的耐心让人投降!
虽然单凤楼对这件事的关心绝大多数是因为私心,可是一想到向来跟牛一样固执,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淡定的家伙,会被逼得像眼前这样风声鹤唳,她就坏心地忍不住咧开嘴,止不住笑意。但怕辛守辰真的闹别扭摆冷脸给她看,她装模作样地咳两声,端出正经八百的模样道:“以前还能说你挂心兄长,当时紧绷的局势也确实是不变比改变好,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