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龚天问来不及让女儿认祖归宗,又或者怡之还未满十六,她的财产同样交由梁氏父女代为暂管。

而龚天问的这份遗嘱,目的就是希望两个儿子能与梁安琪合作。只不过梁安琪心里其实另有别的臆测,但这部分她却没对龚维忻说。

梁安琪合理地猜想,龚天问这份遗嘱,对龚维忻其实更为有利。她在听龚维忻转述遗嘱内容时突然想起,以前每当她陪父亲到龚家问诊,她自个儿在龚家到处闲晃,偶尔会巧遇龚天问。

而这位大叔,从来不对她在龚家的鬼祟行径有任何不悦的表示,反而总是笑咪咪地问她有哪些发现,而她当时也真的很没心机,把她对大宅子里每个人的观察,都对龚天问说了。龚天问总是笑眯了眼,细心聆听,不作任何表示。但是当他大去之後,却把龚家财产三分之一的定夺权交给她,肯定是当年心里就有的打算。

龚天问当时是知道她对龚维忻与龚维惇两兄弟的评价的,她从以前就特别偏袒龚维忻,龚大叔一定清楚这件事。

太叔公笑了笑,「没错,你答对了。」

「又是私生子?谁知道这回是真是假?天问已经过世了,这时冒出来就要我们相信?要是真的,早就像维忻一样带回来认祖归宗了吧?」长老中又有人发出不满之声。

「关於这个问题,就要交由梁姑娘来解答了。」太叔公显然对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毕竟他是龚天问最信任的长辈。

梁安琪早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用她一惯让人疏於心防的微笑道:「各位长辈,各位叔叔阿姨,关於这件事,要从维忻母亲的遭遇说起了,各位都知道,维忻的生母,在生下维忻以前就惨遭毁容,只能离开原本的青楼,没有了花魁的风光,就此沦落黑街。我相信各位都心知肚明,是谁造成的……」

「大胆!你是暗指我娘心狠手辣吗?」龚维惇怒道。

「阿蠢啊,你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啊?推给女人当然方便,终究她只是让自己的情敌消失,真正心狠手辣的,是谁你不知道吗?」梁安琪看向龚家诸位长辈,「这人不是龚家的人,却处心积虑对付龚家的血脉,这个外亲很可怕啊!再让他继续留在龚家,不知道有多少龚家子孙要受害了。」

「你有什麽证据?」一位说话也颇有分量的长辈开口了。梁安琪的一番话让龚家的老人家都心生警戒,毕竟再怎麽不满龚维忻的身世,他终究是龚家的种,这事他们不能不管。

再说龚维惇的舅舅,这个目前最嚣张的外亲,早就令他们如鲠在喉。

「当然。」梁安琪一弹指,守在门外的宫千垂首入内来,当着龚家所有大老的面,将龚维惇的舅舅收买他的事给说了出来。

「你血口喷人!」当天也在祠堂的龚家舅爷立刻反驳道。

而龚维忻之所以和宫千将计就计,无非也是打算引蛇出洞,搜罗凶手当年陷害他母亲的罪证,宫千忍辱负重果然没有白费——所以当时在龚家的会馆里,宫千根本无法替龚维忻辩解什麽,他仍是扮演着被舅爷收买的间谍角色,

岂能因为梁安琪的误解而让他们布了许久的反间计破了局?

他们知道要找到当年龚维忻母亲受害的证据相当困难,但是要让舅爷垮台却容易得多,只要把他私吞龚家财产的帐本找出来便成,而宫千也留下了舅爷收买他,杀害龚维忻的证据和证人。

龚家对舅爷早有不满,只要有一丁点罪证,就足够让他们对舅爷除之而後快,龚维惇也早已不想再护着舅舅。

龚维忻拔除了龚维惇舅舅在龚家的势力,但为母亲讨回公道一事,才正要开始呢。

当天太叔公也名正言顺地宣布,龚家另外三分一的产业,由梁安琪与龚维忻暂管。

虽然只是暂管,但到怡之成年以前,龚维忻所能运用的资源,已经大大超过龚维惇,尽管他无心於此,不过为了养老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重任。

那天,太叔公离去前,朝梁安琪走来,将那只怀表拿给她。「谢谢太叔公。」

「丫头,你知道这只表有玄机吗?」见梁安琪一愣,他取过手表,将调整指针的转轴一拉,然後将指针转向十二时整,怀表「喀」地一声,表面轻轻向上弹开,露出了另一个内层。

梁安琪瞪大了眼接过,翻开内层,赫然惊见一张黑白照片——不,这世界还没有黑白照片,但她却一眼就认出那是黑白照片。

照片中,年轻的父亲,拥抱着一名抱着婴儿的异族女子,她看着那女人好久好久,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那张笑脸却让她以为已经褪色的记忆瞬间鲜明了起来,眼前立刻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