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的!爹你那颗头实在太奇特了,我们来到这世界後去过那麽多地方,都没人有呢!她笑嘻嘻地回应。终於能安定下来後,她偷偷给母亲刻了个牌位,不敢让老爹知道,反正她刻得四不像,老爹也不知那是啥,但她还是能每晚对着牌位和母亲说话。
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她和父亲找到了那样的地方,生在战火下贫瘠的想像也描绘不出来的美丽家园,最心爱的人却不在了。
妈咪,今天我也很幸福。每晚,她会这麽跟母亲的牌位报告。她想父亲一定知道,却不点破,他开始把他的「希望」放在心中,只是偶尔,他看着远方,眼里却仿佛穿越了时空,她知道父亲心里始终割舍不下最後一丝奢望。
对不起,爹什麽都没能留给你。父亲临终前几日突然苍老了数十岁,仿佛挺过了十几年已经是极限,身子一衰败就耗弱得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梁安琪知道父亲一直是为了她,为了等待母亲才能拖着得了绝症的病体,撑了十年之久。
不会啊,爹留给我很多东西。爹教我的一切就是你留给我最好的礼物。梁安琪这麽说着,却在心里怪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让父亲发现她把拳法学得太好,所以他觉得自己能安心离开了?
但她也不忍心再看着父亲受苦了。
不知道死後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又或者凯特只是一直没找到我们?我的骨灰顺着水流与风的话,也许能更容易找到她呢?
父亲这麽说的时候,脸上终於出现许久不见的笑容。
会的,一定会的。她只能笑着忍住眼泪,知道不能自私地说出不舍,他已经思念了太久。
从小流浪惯了,她很少有什麽感伤,父亲走了之後她才明白所谓失去了根、无所归依的感觉。她在这世界,已经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一个可以祭拜的坟也没有,但是她想,她还有和父亲一起亲手盖的房子,把儿时和母亲涂鸦似画的房子盖出来。
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小花园他们梦想中的家,就算不曾真正地在家里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就算错置了时空,就算逝者已去,这座庄园就是她对家人最温柔的怀念。她从来不曾觉得寂寞,因为她知道她如母亲所期望的那样在和平的世界里好好活着,在同时拥有父亲和母亲回忆的庄园里平平安安,自给自足。
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我的小天使会幸福地活下去。
「姑娘……」那马车夫有点担心,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要他载她到这座废墟来。
梁安琪木然地拔下手镯给了车夫,将猫篮提了出来,马车夫原想再多问些什麽,但时已向晚,当下也觉有点毛毛的,便很快掉头回去了。
猫头鹰形招牌仍在,但字迹已烧焦得看不清。她走进前院,白木屋和水车都已烧毁,只剩残骨。蓝色圆屋墙垣仍在,但屋顶塌了,放眼望去,後院一片荒芜。
「喵……」棉花和煤炭纷纷受不了刺鼻的烧焦味,跳开了。
梁安琪就连父亲过世时,都不曾如此委屈地想呜咽出声,这一刻满腔压抑的情绪,却几乎要崩溃。
她对家人唯一的思念,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就这麽被那对恶棍兄弟一把火给烧了,就像那恶魔让军队肆虐城镇,烧毁了她和母亲的画一样地无情,她什麽都没有了……
有个人影突然从後院跑了出来。
「安琪姊!娘!安琪姊回来了!」赵怡之满脸像被烟熏过般黑,但仍蹦蹦跳跳地朝梁安琪跑来。
赵大娘也连忙跑了出来。
梁安琪回过神来,仿佛从一场恶梦中惊醒,「你们……」
「对不起」赵怡之突然低下头来,「我知道那些书对安琪姊很重要,我想进去救书,可是火烧得太大,我只能跑回村子里找人帮忙……」
「怡之都是清早来你这里,今天一早她就发现起火了,这才跑到附近去求救,村里的人和附近邻居都赶来帮忙,但能救的东西有限,小羊和母鸡是还没遭殃,剩下是一些村人抢救出来的盆栽……就只有这些了。」
她这才发现,有几个盆栽安然地摆在角落,原来是村子里的人冒着大火,把它们抢救了出来……
梁安琪看着赵怡之垂着脑袋,想着这傻丫头真的会冲进火海里抢救她那些书,立刻便蹲下身来抱住她,「笨蛋,还好你没事!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怡之为了抢救那些书而受伤,她才无法原谅自己!
「安琪,你没事吧?」赵大娘似乎隐约知道些什麽,「怡之本来也通报了衙门,但想不到他们连派人过来查看都没有,就判定这是意外。」甚至一口咬定昨天怡之离开时一定忘了烛火,但她很清楚,怡之从来不会这麽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