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了驴打滚,和龚维忻就坐在檐廊下,被满园子的香草盆栽包围着,一起吃点心,这时本来在下午才和她约好要出诊的方大婶就来了。
「我听说你早上去包家看完诊就回来了,因为我下午有事,就想提前过来给你看看。」方大婶提着几包白米、小米和高粱便自顾自进屋来,因为梁安琪说过想酿酒——
在别人家看诊时随口提起的,想不到方大婶连这也打听得到,趁着看诊时替她把材料一并提来,包打听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这下梁安琪更不好拒绝,幸好方大婶进到屋里时,本来待在檐廊下的龚维忻已经先一步回房,让她松了一口气。
梁安琪不知道他为何躲回房里,但是也偷偷庆幸自己不用想藉口说服他躲起来,她心想也许龚维忻因为失忆了,对陌生人的防心比较重吧?
龚维忻自然不会在这时拆梁安琪的台,但他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明把问题丢给她去烦恼就好,他只需要在一旁看戏,这才是他一开始撒谎整她的目的,不过或许是因为他真心想赖住她了,此刻他竟认真地思考起来
梁安琪一边帮方大婶推拿,一边听方大婶照惯例分享最近搜罗到的各门各户的小道消息,只要听方大婶聊个一盏茶时分,就约莫能把整个安平城与和歌村近日发生的大小事都一手掌握了!
只是方大婶每次讲到最後,都会提起一个数年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未来想必也会孜孜不倦地提到让梁安琪举手投降为止的话题——
「安琪啊,我上回跟你提的那人,你在包家见过了吧?印象如何啊?」
「呃……」早上在包家那麽多人,她怎麽知道方大婶是指哪个?
还有,方大婶果然神通广大,难道方大婶知道她要去包家看诊,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对方恰巧到包家作客?
「嗳,不是我要说你爹,要把一身医术传给你,也不见得不能让你成亲啊,当初我可是替你找过不少能入赘的,不会耽误你习医,你爹都不满意,你看到了现在,能挑的又更有限了。包家那个远亲还不错,是做茶叶生意的,最近收了生意回来想过清闲日子,虽然是死了妻子要续弦,不过毕竟你实在老大不小啦,再拖下去我都不知道上哪去替你找物件……」
梁安琪陪着笑,心里想着,其实她就打算拖到方大婶找不到的那天呢!到时她耳根子就清静了,哈哈!
还有,难怪她今天到包家去,包家上上下下明明没一个有病的,却还是一群人围着她要看诊,原来是相亲来着?可男方是哪一位?她完全没印象啊!
「嗳,不然上上次,那个状元郎!我觉得那个条件是最好的,为了功名至今未能成家,本来有了功名後能找个条件更好的,但我看他很有心,还记着你爹的恩情,对你也有那个意思,你就答应下来别再拿乔了。」
她没有拿乔啊!为何没有意思却要被当成是拿乔?
唉……
待在病房里的龚维忻终於听不下去,走出来道:「娘子,谁来了?」哪个八婆要介绍男人给她?
梁安琪与方大婶同时瞪大了眼,梁安琪甚至惊愕得联手上的推拿动作都忘了继续做。
「他是……」方大婶精明的双眼立刻将这名陌生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咦,这年轻人,有些眼熟啊……
「呃,他……」梁安琪脑袋一片混乱,瞪着没事跑出来给她添乱的龚维忻,接着後知後觉地想起,龚维忻失忆了,他相信他俩是夫妻,听到方大婶要给她介绍物件,不气得跳出来骂人才怪!
「年轻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方大婶坐起身,眯起眼审视他。这话让梁安琪与龚维忻同时吓出了一把冷汗。
「不……不可能啊,大毛哥前天才从海外回来的,我以为大毛哥还在午睡,所以没替你们介绍……」梁安琪说到最後,声音都有点抖了。
「是吗?但是我对自己认人的能力很有自信,只要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我一定有见过你。」方大婶走向面无表情的龚维忻。
这倒是真的。梁安琪的心简直凉透了!
虽然想过县城里可能也有人认得龚维忻,但梁安琪却没想过她连办法都没想到,家门也没踏出去过,他就被人认出来了!
听见方大婶「啊」了一声,梁安琪开始飞快地思考要怎麽补救,而龚维忻当下想的却是,这偷来的一切,果然不可能真的属於他,他的神情越发空白,等着承受早已习惯的失去……
「对啦!你来找过梁师父,梁师父那时说了你是他远房的外甥!」方大婶击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