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溪风的女儿吧。」京城最具规模又最有名气的书舍,想必那个酷好诗书礼乐的桂王爷是常客。说到天家入主中原,第一位册立的王妃还是来自民间、京城大名鼎鼎的女当家,料想这个先例让林溪风心里头美滋滋地发梦了,办这什么诗画茶会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排行老二的寰王与老三的腾王都已立王妃,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轮到谁呢?这时机那么凑巧,鬼才相信林溪风父女不是别有用心。

水樾原本鼓着腮帮子,美阵几乎喷出火焰来,可渐渐地,她那若有所思的眼,任一股愁思浇熄了心中的妒火,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地要退开窗边时,见东方胧明有些不悦地退避开来,寒冷的神色令那女子黯然地却步,水樾眼里又燃起生气。

青霄真不知道这算好或不好,毕竟让宫主这么抱着虚无的希望,她明明想阻止,却不忍阻止。

如何让桂王放下心里对宫主的痛恨?她常常想,乾脆让紫阳下毒,把他变成白痴算了,白痴就不懂恨人了吧?

底下,东方胧明被人簇拥着在一幅画上提诗,但他目光无意间转到另一幅画上,竟是看得出了神。

「他在看什么?」水樾好奇地拉长了脖子,几乎想把身子探出去。

「不就画呗。」紫阳怎么看都觉得那些画没什么差别,她随便画画也不差的。

东方胧明关注的那幅画,似乎是一幅山水画,但并非什么壮阔的山水,而是盛开的樱树下,少女对着明月和群山若有所思。

林溪风见机不可失,立刻游说那幅画的收藏者,把画送给王爷,但是收藏者面有难色,冒着触怒王爷的风险,仍是拒绝了。

东方胧明摇摇头,失笑,原本就不打算夺人所爱,当下自然没有怪罪于谁,只是对这个诗画茶会的兴致也没了,便起身告辞。

林溪风讨好不成,留也留不住王爷,这场炫耀大会算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吃瘪地失败了。

水樾见东方胧明离开,也迫不及待想走了,但她仍是关心底下那幅画,立刻拉住青霄,「去打听一下,那幅画和收藏的人什么来历,住哪里?」

「你也看到了,强人所难只会惹他不快,你想学林溪风吗?」青霄没好气的提醒她家宫主。

「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水樾冲着底下自作聪明的林溪风扮了个鬼脸,「去帮我打听就对了。」

么弟向来不请自来,当哥哥的也已经很习惯了,不过这日,东方艳火还带了样礼物过来。

「你从哪得到这幅画?」东方胧明看着么弟献宝似地摊在桌上那幅月下飞樱图,和他日前在天来酒楼所看见的那幅完全一样。

但这当然是仿作的。

确切来说,是仿作再仿作。

东方艳火看起来相当得意,东方胧明原本不该觉得意外,因为这小子从小就爱向哥哥们表现他的用心和努力。

比起自幼体弱多病,自然而然得到上头五个兄长无条件溺爱的老六,老么的这些行为其实不难理解。也是直到这几年,他们这些当兄长的才有一点反省,东方脏明则是最早明白这一点的人。

即便如此,东方胧明心里还是有一丝疑惑,只是打算暗中观察再做结论。

「如今不比过去,你在京城有那么多眼线,不怕有心人当众向大哥告发你结党营私吗?」他不想泼么弟冷水,却不得不提醒。私下挑拨与当众挑拨,影响的层面就不同了,私下挑拨考验的是大哥的性格与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东方胧明对此有九成把握,大哥不会当一回事,甚至会防着挑拨离间的人;但当众挑拨,就算大哥不予理会,蜚短流长随着时日越久,也有演变成众口铄金的一日。

「让外人去告发我安插眼线,那么肯定是我手段太拙劣,连眼线都被人发现,这么丢家里的脸,倒不如自请闭门思过,削权降格,免得迟早给家里惹上麻烦。至于结党营私嘛……」东方艳火嘿嘿笑,「四哥,你一不像五哥、六哥有兵权,二又尽挑一些吃力却没什么机会能弄权的烂差事做,跟你结党可不太划算。」

东方胧明有些好气又好笑。要论心眼多,这小子可不会输人呢。

「又是你的江湖朋友给了你这幅画?」东方胧明想起上次那盆花,还有上上次和不知多少个上次……以前只当这小子在外头交游广阔,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他那位江湖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

「这回他是帮了一点忙,因为他正好识得一名临摹能手,我知道四哥收藏丹青

并不为追求真迹,你曾经说过,每一位临摹者和每一幅临摹的作品背后也有故事,并非临摹就毫无价值。我想四哥关注那幅画,就让他试试看,正好那人也想听听四哥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