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倒霉啊!南宫昂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干笑道:「红叶姑娘看起来没事,我就放心了。酒菜快趁热吃了,我还有活儿要忙。」

他正要离开,红叶却喊住他,「南宫昂。」

不知错觉否,南宫昂觉得暗处里,某人杀气更猛烈了,而他很清楚主子生气的原因。

主子曾经自豪的说,天底下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一眼就分辨出他们兄弟俩,而红叶之前并不知道死于涌泉寺大火的是他还是他哥哥,却一见面就能正确的喊出他的名字。

因为他曾经教红叶辨认他们兄弟俩的方式,为的是传送情报时不会出错。

南宫昂不知道主动向主子解释,能否让他这桶醋收起来?

南宫昂转头看着她,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红叶姑娘安然无恙地回到王爷身边,我跟哥哥都很欣慰。」这句话,有没有让躲在暗处的某人心里舒坦些?「姑娘先好好休息,要叙旧,来日有的是机会,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小雨和飞儿去办吧。」

这两名小婢子,可是东方逐风日前特地挑选来伺候红叶的,但他嘴上绝不会承认,他为何要挑两个对京城旧事不熟悉,不会对红叶昔日身分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的丫头进王府,还要她们学习一切伺候女主人的事情?

红叶看着南宫昂走得有些仓皇的背影,心里有些明白。孪生兄长是因她而死,要怪罪她或要原谅她,恐怕是两难,她又何必为难他?红叶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桌酒菜,肚子实在饿得紧。

「王爷呢?」这里是东方逐风的寝居,她该等主人一块儿用膳吧?

脸蛋较圆润的婢女道:「禀夫人,王爷吩咐夫人先用膳,不必等他。」

被人喊夫人,红叶有些尴尬,她也想起南宫昂方才那些话,顿时一阵羞赧。

就算她曾想过,如果东方逐风要了她,她绝不会有怨言,更不会要名分,但这也只是想,不敢说出口。怎么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把这当成事实了呢?难道是她过去表现得太不知羞耻吗?

红叶哪知道,她并没有不知羞耻,不要脸的另有其人啊!

她也不好过问东方逐风连饭都没用是去哪儿了,只好坐下来用膳,要拿起碗时手腕仍有些不适,她请婢子拿来冷水和手巾,然后将浸了冷水的手巾绑在手腕上,才慢吞吞地吃饭。

虽说肚子饿,但让两个婢子看着她一个人吃饭,让她很不习惯。

但那两名婢子见她将手巾打湿绑在手腕上,忍不住问道:「夫人的手怎么了吗?」她们可是被千叮咛万嘱咐,得把夫人小心伺候着。

红叶不愿东方逐风愧疚,不管他对她是什么心思,好歹她曾经在他手底下待过,明白他的性子,无意间伤了老弱妇孺都会让他耿耿于怀好久。她心想反正他不在,便请两名婢子去替她抓了些外敷的药材,婢子问药材的用途,她也不好为难她们,便照实答了。

想不到一顿饭都没吃完,南宫昂已经让人把她指定的药材熬成膏状送了过来,药材要经过反复熬煮方能成膏状,一时半刻间是办不到的,显然是婢子向总管闱宫昂提了,南宫昂直接让人从尚药局取了现成的送过来。红叶用手指沾了一些药搓了两下,凑到鼻前闻,确实是宫里的用药,这里头有许多民间难得的珍贵药材。

有尚药局的药是最好的了,就不知会不会惊动到东方逐风?但是现在担心这个没什么意义。

红叶用完饭,很快地替自己上药,两名婢子都训练有素,帮了她不少忙。

直至夜深,东方逐风仍未出现。

第四章

红叶那一整天都有些彷徨出神,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太难,可猜想东方逐风究竟去哪儿?他何时回来?对她来说,更像要探究自己的心意那般不安。

入夜后,两名婢子伺候她入浴。

东方逐风的院落里,果然有一座澡堂——这位少爷可以忍受各种困苦与不便,不吃不睡不休息都难不倒他,独独受不了不能泡在水里,而且至少得是能潜水、能横卧的尺寸,大木桶他还看不上眼。

澡堂位在一座人工湖畔,把竹帘卷起就能从大圆窗欣赏桃李杏树环绕的大湖;玄武黑的石砌大浴池,四个角落各立着一根花色斑斓的玉麒麟石柱,从麒麟口飞泄而出的泉水将浴池注满后,小雨和飞儿以蔷薇和月季的花瓣铺满整个水面,并且洒了些香花提炼的花露。

红叶有点别扭,这种闲着没事做,只等着别人把她像金丝雀那般伺候着的日子,她可过不惯。

然而她是什么身分?她什么都不是,五爷给她什么,她就是什么。她不懂卑微,也不识骄傲,现在的她只是个空瓶子,不再有包袱或束缚,没有恐惧,没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