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怎么对她们的母亲冷淡,紫萝看得也更多,她不平也好,自卑也好,但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曾经一起做些小女儿家会做的事,有一点爱比较,却兴不起什么风浪。

紫薇得说,那年生辰,紫荆的缺席让她很失望,后来几乎年年都如此,而她跟紫萝却是日日都同进同出,更能理解紫萝的境遇与想法,也就没必要再质疑紫萝对紫荆那些不满的话,更何况还有个爱挑拨的四姨娘在呢。

但紫荆的话也让她想起那年,紫荆跟着父亲在外奔波了半年,一回到家,就直奔她房里,向妹妹们展示在外面买的那些新鲜玩意儿,那些都是送给她们姐妹的礼物。

「不就是来炫耀的吗?!」紫萝后来把那些礼物都扔了,而紫薇心里也隐隐羡慕紫荆能去那么多地方——那晚她说得眉飞色舞,紫萝和紫荆不禁想,反观她们这半年来呢?也想说些什么,却是涨红了脸也说不出更精采的,那当下心里都有些不服气。于是隔天她也把礼物全退回去了。

其实她很喜欢紫荆替她带回来的那些衣裳啊!紫荆知道她喜爱紫红色,她的监赏眼光向来好过紫萝。

紫萝的负气是傻的,太过介意紫荆,反而忘了自己的本质,而她的负气却是任性居多。思及此,程紫薇不禁看向一旁侧卧着仿佛已经打起瞌睡的大姐,终于忍不住把自己这边还算干净的稻草抱起来堆到她身边去。

程紫荆在黑暗中的眼朝她看过来,显然她精神得很,杏眼水银似地反射着残余的月光,程紫薇脸一红,「别误会,我是怕你肚子着凉。」

程紫荆一阵好笑,「谢谢。」这时候她还是别耍嘴皮子吧。「你也睡一会儿吧。」

半夜里恍恍惚惚醒来,外面虫声早已歇了,倒是隔着不知多远的地方,几个汉子的争执在万籁俱寂的此刻简直像雷声一样清晰。

「都丑时了!那像伙会不会反悔?」

「不会,反悔对他没好处,大家都是在同一条船上。」「怎么会没好处?你们知道无极城派出多少兵力在捜山吗?那家伙大可装作什么都不知,反过来把一切都推给我们……」

程紫薇转头,发现程紫荆早醒了。她只是抬起食指抵在唇间,两人就这么静静听了良久。

最后,那些人声由远而近,程紫荆拍拍她让她起身,两人端正而平静地坐在草堆上。

牢房门被打开,烛光竟让她们都觉有些刺眼,但程紫荆一脸平静。

「我们得把你们带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我的那位『故人』没有任何音讯,你们把我带到任何地方去,都只能逃得了一时,并且徒然增加王府报复你们的风险罢了。现在离开这里,难道就不会被捜山的官兵发现了吗?要是我肚子里的世子有个万一,我再怎么替你们这些老实人求情,圣上也不会听我的。」

最后一句话,果然让这些人都动摇了,只有为首的一名男子仍是沉定地道:「你的那位『故人』已经给了我们讯息,是他要我们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说谎……」方才明明还在为主谋不肯出面大吵呢!可程紫薇却被程紫荆拉住。

「送到哪个安全的地方?你们能保证这个连你们自己都不熟的山区,能把我安全地送下山?绑架我就算了,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差池,你们要怎么赌王府不会发起狠来报复?」

「大哥,姓宋的根本不可靠啊!他为什么不自己干这档子事?」到底没做过坏事,这些人早就有些浮躁不安,他们听了程紫荆的话,立刻有人这么说道。

原来「故人」是姓宋的?两姐妹对看一眼,两人眼里刹那间迸射而出的杀气倒有几分神似啊。

都像母老虎!

「原来是姓宋的烂货?」程紫荆差点想甩自己巴掌——自从有孕,她一向严格要求自己管住嘴巴,免得孩子在肚子里听见了,有样学样。

「他讲的话能信,屎都能吃了!」程紫薇接着道。

程紫荆看着妹妹,惊觉自己怎么现在才发现她这么冰雪聪明,说话中肯?

「姓宋的是商人,商人最会的就是看风向,宋克帆又向来喜欢投机取巧,会指使你们做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意外。」

程紫荆怕妹妹表现得太偏激,他们不会采信,便冷静道,「我想来想去,就是不明白你们绑架我有何好处,除非你们已经去信向王府提出有利于你们的要求,无非就是与皇商和朝廷近日对各类原物料作物的大动作有关,要不也没什么值得犯险的。如果你们对朝廷的做法有疑虑,我愿意以民间商人的身分和你们谈谈,帮你们向朝廷建言,可是你们错在太过相信一个把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商人了——我问你们,宋家有多少人?宋克帆为什么要拿宋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当赌注,去跟朝廷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