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真诚,是一心求死,不想活了!
而要不顺着官家的意思,讲高顺仪的不容易,高顺仪还是对官家有感情的官家自己都有了定论,说这些只会显得在欺瞒——不过要让王志通来说tຊ,如今官家竟有些要自欺欺人的意思了!
若真的打定主意,现在这番作态算什么?
又过了些日子,郭敞照旧不见素娥,只隔两日叫人将郭玺从玉殿抱来。如此直到九月末,向太后过六十大寿大燕太后、皇后的生日都叫做千秋节,向太后这回又逢着六十整寿,更该大办,所以这回为千秋节准备的宫宴远比往常隆重。
说来,向太后在素娥刚得宠那会儿,身体已经是时不时得病了。但大约是年轻时底子不错,到如今虽说是时好时坏,可终究没有太医说‘不好’的时候。
千秋节宫宴,后妃凡是有品级的都要出席。素娥没有得病抱恙,自然谈不到请假不去。所以到了时候,也携带了寿礼,带着郭玺一起参加宫宴——其实只要有郭玺在,她就很难推辞不去了。她这个众多儿媳中的一个不去,那不算什么,可金孙不去,那可不行!
真是金孙,甚至金孙都不足以形容。如果用金子照着人打一个,就能得一个男丁,大燕皇室哪至于如此有危机感?
向太后倒不见得有祖母心肠,隔辈亲就喜欢小孙子。毕竟说到底,郭敞不是她的亲儿子,底下出再多的公主皇子,都不是她的血脉,也于她的权势、娘家的地位无益(除非向婕妤能生,但向婕妤也几乎被放弃了)。
但千秋节宫宴本来就是展示皇室的一个舞台,多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子,说得大一些,对国家稳定都有作用!说得小一些,也能增加皇室向心力,至少外臣宗亲们,不至于想着皇室血脉断绝了该怎么办。
说来,郭敞唯一的亲兄弟,最近又夭折了个儿子。现在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没过四岁的瞧着就让人不放心。这是眼下皇帝、王爷们瞧着都比较能生,要是今后不怎么能生了,该怎么办啊?想想就愁人。
这还不是瞎想,毕竟规律就是王朝国力走上坡路的时候,生育从不是问题。可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皇宫里孩子都会变少!
素娥出现在宫宴现场,倒是没人当着她说闲话。毕竟能出席宫宴的,也都是有品级的妃嫔了,能和素娥说得上话的,地位还要更高。而这样地位高贵的人就讲究一个‘体面’,就算是有心奚落,也不会当着面直接来,那太难看了(原本有仇,又或者本身性格太坏的除外,那是特殊情况了)。
不过,便是没有闲话,那样看好戏的眼神,以及一些人的‘小动作’,还是挺有存在感的——素娥当然不喜欢这个,但她也不喜欢过去那么多人露骨的吹捧讨好。所以两相对比,她竟也不觉得如今出席公共场合比过去难熬。
郭敞来时,见到的就是素娥身边远比平常人少的景象这是这一两个月间,他第一次见到素娥,他以为自己心绪已然渐渐平复,不会再做小儿女态了。却没想到,再见她立时便怔住了,还是王志通在身后提醒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郭敞其实不知道自己怔住的那一会儿想了什么,更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看到那个人在那里,便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看不到其他声音,能入眼入耳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个。
之后整个千秋节宫宴,郭敞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便出神了去。他刻意不再去看素娥那边,但人就在不远处,他可以限制自己的身体,不叫头转向那边,也不叫眼睛看过去,可内心的浮想联翩已然无法控制。
他想到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明明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却永远有着少女的纯净、矜持、单薄脆弱。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是在林美人的清辉殿——他当时便觉得,一整天的乏腻、燥热全解去了,真是好一树白花开在自己面前,何等皎洁庄重!
还有素娥第一次侍寝时,她是那样冰冷,他看来既像是冷雨风吹下的花,又像是一只玉石雕成的顽器。他当时沉溺于那样异样的美里,感叹‘尤物惑人’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其实一切早有显现。
她的冰冷沉默不是生性那样,也不是初次承宠,应对不来她就是冰冷沉默,没有一点点情意。
真正让郭敞不愿意承认的是,他都看清了,依旧会接着想她。想他们相处种种,想他们情浓时分——他忽然无比明确地意识到,她已经是他的一部分了,要割舍下她,非得血肉模糊不可而且非是不能,而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