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着了魔’并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字面意义上的事实。不少宫人,甚至后妃都偷偷说,会不会是有人魇镇之类的——就是用巫术背后诅咒了方采薇,让她做出一系列不符合常理的事儿。
因为太难以理解了,所以不少人都诉诸‘迷信’。正常情况下无法理解的事,套上这个就觉得完全合理了。毕竟封建社会,几乎是人均迷信的而且宫廷里生活真的很苦闷,为了寻求心灵寄托,这种神神鬼鬼的事儿本就极有市场。
虽然自来皇帝都很忌讳这种事儿,但翻看史书就知道了,哪朝哪代没有过呢?
‘着了魔’的说法即使不能摆到明面上,但确实成为了很多人对方采薇事件的‘总结’——一件事如果始终没有一个解释,大家就会不断地讨论、好奇、不安。但如果有了一个解释,即使那再荒唐,事情也会渐渐平息。
特别是最终对方采薇的处置被执行,她被一条白绫缢死后。这就像是盖棺定论,谈论这件事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或许再过个几年,这就成为后宫讳莫如深的往事之一了。到时候新入宫的宫人听人说起,只觉得遥远而不真实
方采薇的事对于后宫来说,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扔进平静的湖水里,激起了不小的水花,水面更是一片乱起的涟漪。但这宫廷里的很多事就是这样,最终总会归于曾经的平静,说来这也如同湖水,不管曾经的动静多大,回归平静也是很快的。
平滑如镜的湖面一点儿看不出曾经的轩然大波。
宫廷有时候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什么都能吞吃进去,还消化的很好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有世上数一数二的阴暗吗?这一点素娥也不知道。
说实话,素娥被告知方采薇的事的时候,也是惊讶的。就和宫里其他人一样,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和方采薇的关系虽不亲密,可也从未结过仇。至于说你死我活的利害关系,那也没有过。不说素娥在就没她方采薇了,就是素娥不在,也不见得能轮到她方采薇出头啊!
她这样费尽心机就为了搞她高素娥,到底是为什么啊?素娥想了三天三夜,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素娥隐隐约约有感觉,这里头应该有她不知道的缘故,说不定郭敞的人也查出来了——方采薇之事,对外只大致说了她戕害后妃之类,并没有说的太详细。所以看《起居注》的记载,只觉得这是后宫很普通的一个案子。但身处其间的人知道,这件事充满了疑点,牵涉面也很广。
这其实也是维护宫廷脸面,再大的事也要尽可能低调化、无害化。
然而在低调化、无害化的背后,绝不是敷衍!这种涉及到内庭阴谋的事,凡是君主有点儿掌控力,都是要彻查到底的!后宫毕竟是皇帝生活的地方,这么一片区域都不能做到一清二楚,那真是这个皇帝也做不安稳了!
但感觉归感觉,素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猜测就去问郭敞普通人之间的相处尚且讲究一个‘分寸感’‘边界感’呢!更何况是皇帝。若是郭敞想让她知道,她作为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当事人,他自然就说了。可若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再问就不礼貌了。
让郭敞为难都算是好的,要是触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霉头,那才是始料未及!
素娥做宫女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宫里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太多。非要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一番,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不大美妙的。
“这一笔蜡烛的账怎么就有了?”快到七月底了,素娥抽查了一下这个月玉殿的出入账册。发现一笔蜡烛的开销相当突兀,实在想不到做什么突然要用这些蜡烛,就指着这个条目问负责账目工作的何小福问道。
“娘子,那是还没用的蜡烛明晚就要用的,蜡烛还存在库房里呢!”何小福瞧了一眼就知道了,笑着说道:“娘娘不记得了,明日是地藏王生日,要点地藏灯的!”
“你们娘娘又忘记什么了?”门口有声音传来,是郭敞来了。他冲要迎上来的素娥摆了摆手,只当其他侍女捧来水盆、布巾擦手擦脸。双手按入水盆中就道:“你这记性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要说不好,那不能,进学时就看出来了。可要说好,好多事儿旁人记得住,偏你稀里糊涂的。”tຊ
“官家其实也没什么事,是我忘记明日是地藏菩萨生日见账册上突然多了一笔蜡烛的使费,还觉得奇怪呢。”素娥摇摇头,将账册放下了。拿起茶具,准备给郭敞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