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时候就去后苑放,你这玉殿还是逼仄了些,打秋千还好,放风筝是差了些。”郭敞看着素娥,含情脉脉地说。
素娥与郭敞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垂下眼睛,仿佛是有些羞怯——这些日子来,素娥当然能察觉到郭敞对她越来越不同。如果说,之前郭敞还是普通的帝王对宠妃,只能说有些偏爱(历史上从来不缺这种),那现在就能说郭敞的确爱上她了。
倒不是说古代君主就不会爱上人了,事实上,这样的事只是不常见。但放在漫长的历史上看,依旧能数出那么些——爱人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不需要人教就能会。所以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即使是古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能爱上一个人。
问题是,他们能爱上人,却很少能会爱、懂爱,最终的结果很少有好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即使是现代社会,人们可以自由地去爱了,更多的人能爱、会爱、懂爱,也不是每一段爱都能修成正果人们说着现实的难处,甚至还会说‘爱是会变的’,曾经爱,不代表永远爱。
再多的轰轰烈烈,最终也能归于平淡。
现代人尚且如此,一个古代君王,面对的选择太多了,环境也完全偏向他他的‘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素娥不知道那什么时候会消失,所以当下只当那不存在。只等郭敞这段‘老房子着火’的热恋期过去,一切恢复‘正常’。
是的,老房子着火说实在的,郭敞最近这样的热情,乃至于真挚,素娥都有些吃不消了——素娥知道自己一点儿真心没有,虽然不至于因此觉得自己对不起郭敞的真心,但确实很难直面那样的热烈真挚。
郭敞伸出双手,握住素娥两只手,低声与她道:“朕同你去后苑放风筝,到时候再叫你的侍女多放些,替你放晦气朕倒是不忙,多的是与朕放晦气的,不差你这儿的,朕只想着你。去岁你还差点儿吃了人暗害,更不说更早之前遭人陷害的事儿了。”
“说起来,那事儿还没有个结果,只怕有人嫉妒你,要加害你”
“朕每每想到这些,就”郭敞说到这里,眉头已经拧了起来了,眼睛里素娥看不到的地方全是担心,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素娥朝前走了半步,原本就离郭敞很近的,这下算是完全投入怀中了,郭敞也顺势抱住了她。笑了一声:“怎么一下撒娇了,像个小姑娘一般朕最早见你时你就格外稳重沉静,不似个小姑娘,如今倒越来越孩子气。”
素娥的手扯了扯郭敞的衣襟,没有看郭敞,只是说:“都是因为官家的缘故,民间有个俗语,叫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官家知不知道?说到底,并非贫苦人家孩子更懂事,而是不得不懂事。若是生在富贵丛中,自有优裕生活,父母兄姐也有余力照看护佑,哪个孩子能早早成长起来?自是孩子气的。”
“臣妾原本在六局做小宫女,说不上难过,因着有几分聪明,运气也好,得了上司青眼,算过得去的了。但说到底,依旧是小宫女,要小心做事、上下顾着,如此自然不可能如官家所说的‘孩子气’。”
“但现在有官家这般臣妾也算是——”素娥说到这里,就不肯往下说了。
郭敞却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畅快,将素娥抱得紧紧的:“这是因着朕的缘故么?那倒是好了!素娥你正该更孩子气些嗳!朕只后悔不能早看到你,早早叫你这样。”
素娥忍不住道:“官家,再早就不成了!再早,臣妾就是个黄毛丫头,说不得官家还看不上呢!”
郭敞又笑,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好笑的!
过了两日,素娥和郭敞果然一道去放风筝,这是在后苑放的,并未避着人。甚至为了不妨碍到官家与高顺仪放风筝,这一日要到后院去玩的,都被提前过来‘清场’的福宁殿宫人‘劝退’了。
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是放风筝时,坤宁宫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送风筝?送晦气?”张皇后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这些事来报本宫做什么?都是官家的妃嫔,官家宠谁都有官家自己做主,哪里是本宫能管的特意说了,难道本宫还能对官家说,不好专宠么?本宫为了这个,都和官家对上多少回了?”
“忠言逆耳呢!”
过来报告消息的宫女满脸惊恐,她本来报消息是为了表功的,却没想到圣人是这般反应。此时在场其他宫人倒不奇怪——报告消息这种事也是有讲究的,报喜自然好,报丧就别想有好事了。更难的是,一些事既不属于报喜,也不属于报丧,更需要技巧。这样直不楞登地过来就报,有什么不好也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