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敞和张皇后是一同离开的,一边往外走就道:“圣人,回去后你便吩咐六局罢,准备嫔所需的一应物品。朕思量着,素娥与郭家生了个康健皇子,这样的生育之功,升她一品也是应当的这些先准备着,只等到时候孩子满月后,就正式册封。”
张皇后很想说,康健不康健,哪里是现在看得出来的?皇家的男孩儿不少生下来时瞧着也不错,可最后还是早早夭折了。但她到底不是真的气糊涂了,知道这话犯忌讳,说不得。而看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的样子,那有力挣扎的手脚,嘹亮的声音,也很难违心说‘不健康’。便最终一言不发,默认了郭敞的话。
到底是之前郭敞已经和他说过这番打算了,当初封素娥为婕妤时,郭敞就提过。若素娥平安生产,少不得让她升做嫔,如此也是给皇子皇女的体面。那时张皇后已经‘反对’过了,结果就是口不择言下犯了错,激怒了郭敞
当时虽然没有就晋封的事继续谈,但有先前的‘基础’在,张皇后已经愤怒过、反对过、争取过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现在确实没有太大的情绪动力反对郭敞的意思——特别是,经过刚刚一些事,她有一种直觉,这时候的官家前所未有地坚定,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张皇后和郭敞一行在福宁殿前分手,在继续回坤宁宫的路上,她便颓唐地对心腹女官郑姑姑道:“今日官家那样,真是从未见过本宫没想到,官家还能去等后妃生产,官家他向来是避着这的。”
“所谓母宠而抱子,果然是颠不破的道理男人的心思正是如此。若是喜爱一个女人,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吝惜喜爱,若是自己的孩子就更不必说了。”张皇后这是想起了自己一个表叔的事儿。
那表叔娶了一个寡妇,寡妇带着一儿一女嫁过来——王朝前期,从战乱中走过,这方面的风气总是相对开放的。便是皇家也常见娶寡妇的,一般的高门这种事就更多见了。
表叔喜爱新妻子,连带着继子继女也如同亲生孩子一般疼爱。和张皇后另一个堂伯再娶,对之前的亲生儿女漠不关心的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
“圣人想这些做什么呢?”郑姑姑见张皇后叹息,安慰她道:“高婕妤虽然生了个皇子,可在皇家,生下皇子不算有本事,养下来才算。若不是这样,贤妃如何能在后宫独树一帜?要知道,官家对她一直都淡淡的呢。”
“是这个道理,若不是皇家养大男孩儿难”张皇后在自己的凤辇上思量着,又摇了摇头:“如今宫里皇子还是少,不算高婕妤刚生下的这个,只有三个唐美人的运道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生的是皇女。”
“还有范美人,皇子生下来就病歪歪,一直以为活不长,如今却也越发大了好多生下来比他健康的多的皇子,也没长到他这么大呢。只是这样一直吊着,同样不晓得是好是坏,将来要是没了,怕是更加伤心。”
唐美人就是之前怀孕的才人唐文美,她比素娥早怀早生,如今都出月子了。出了月子后,为着生育之功,也为着养育皇女方便,顺势就晋升了一品,成为了正四品的‘美人’,还搬宫做了一殿主位——和她同时晋封的就是吕国夫人张玉笙、梁国夫人王清嘉,因为有唐美人空出一个才人位置,总算有足够名额容纳两位国夫人了。
“宫里皇子多些总归是好事,不然也太显出贤妃了。”张皇后冷冷道:“除了贤妃,就只有一个范美人,一个黄才人膝下有子。范美人只是平常,而且生下的皇子实在病弱了些。黄才人更不必说,若不是生了皇子,宫里哪有她站的地方?”
‘黄才人’本名黄金玉,原本只是一名普通宫女,姿容在后宫美人中只能说是过得去。之所以得幸,是因为她花养得好,养出了据说北方无人养活的一株牡丹。献到郭敞面前时,引起了郭敞的兴趣。
一次宠幸后穿上了红霞帔不过郭敞显然没有更多的兴趣了,之后便将这黄姓宫女抛到了脑后。直到两个月后,这个黄姓宫女被诊出怀孕,这才为了体面着想,封了个最低的县君——之后生下皇子,其实也只封了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