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见她盯着看,就笑笑解释说:“如今白天黑夜,总是浑身不舒服,不是这里痛,便是那里胀。身上再不松快些,就没有安歇的时候了按理说,见客多少该体面些,但我想着是上官姐姐,以我们的关系、姐姐的性情,是不必在意这些的。”
上官琼笑了两声:“婕妤自不必在意,且随意就好我只是没瞧过这样简单的妆扮,倒像是一些民女的样儿了,觉得新奇——婕妤应该也知道的,民间穷人家女子,既无钱财,也无辰光可以精精细细地妆扮自己,好多时候以方便为要,就显得极为粗疏。”
上官琼近前坐着,仔细打量了素娥的面色:“如今娘子面色倒不错,我也曾见过宫里的孕妇,到了这月份上,养得这样好气色的不多见。而养得好气色的又往往过于圆润,令人担心生产之事。”
素娥基本上除了肚子和胸部,其他部位都没有明显长胖长是应该长了一点儿,让她关节处都显得柔和了不少,但那完全在孕晚期的正常范畴内。
大约因为素娥怀孕,上官琼一下就谈到这上头了。素娥也不奇怪,不只是宫廷内,就是宫外民间,此时的女子若是已婚的,谈话间也总离不开肚子、丈夫和孩子这些话题——大家聊起这些往往兴致勃勃,永远不会腻。
但素娥是真的有些烦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聊这些了,便主动改变话题道:“说来,这些日子我月份大了,越发不敢出外走动,外头的事儿更是一概不知姐姐平日里‘交游广阔’,可听说了什么新鲜事儿么?”
上官琼位份不高,但位份不高的妃嫔也有自己的圈子和渠道,她又是个善打听的。所以相较于素娥,她真可以说是‘消息灵通’了。
素娥说新鲜事儿,上官琼略想了想便道:“近日宫里新鲜事儿倒有那么几件,不过大多是小事。要说有什么惹人议论的,大约就是吕国夫人与梁国夫人了。前两日官家召了韩充容,要韩充容伴着去蹴鞠做耍。”
“谁承想,韩充容高高兴兴去了后苑等着官家来,却是怎么等都等不到。派人去打听,才晓得是吕国夫人、梁国夫人半路将官家截住了,要官家去看她们最新学的曲子,其中吕国夫人唱,梁国夫人弹琵琶,的确是一番风流,将官家绊住了呢。”
上官琼说的简短,素娥却能想象那是何等的‘刀光剑影’其实在宫中,这种似乎经常发生在宫廷剧里的情节并不那么常见。毕竟影视剧也是‘戏剧’,讲究的是矛盾冲突,而现实中大家同住宫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经常这样搞那就没法过日子了。
所以,吕国夫人、梁国夫人来这样一下,大家才会如此视作了不得新闻。照上官琼所说的,惹人议论起来。
“吕国夫人、梁国夫人到底是人年轻,却是想什么做什么的。”上官琼感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如今瞧着还好,毕竟有圣人在呢,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最多言语上讽刺两位夫人。但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
这里‘将来的事儿’不只是指张玉笙、王清嘉在郭敞那里一旦失去新鲜感后,受过她们害的妃嫔就方便做些什么了(毕竟只是皇后的话,大家现在可不会那么‘乖’。甚至就连皇后,现在那么宝贝她们,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她们得郭敞的喜爱呢)。
还是指皇后对她们的态度上官琼可不觉得皇后能一直对自己的小表妹、小侄女那么随和、无间隙。现在可以说是双方关系最好的时候,两个年轻女孩儿需要皇后的的庇佑,而皇后也可以通过她们增加在官家那里的砝码和工具。
双方各取所需,就合作无间。
可未来无论是两个年轻女孩儿更进一步,慢慢不需要张皇后庇佑了,甚至需要谋求独立才符合自身利益。还是她们慢慢泯然众人,在官家那里失了新鲜感后就被抛开,对张皇后也再无价值。这些都意味着合作出现裂隙
素娥想了想道:“将来的事儿的确说不准,好多时候就连当下都说不准呢!”
素娥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有感而发,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乌鸦嘴’,真个就说的那么准了——不过两三日后,她去坤宁宫请安,就看到皇后身边带着个生面孔。
张皇后看了素娥一眼,主要是看她的肚子,道:“高婕妤生产之前就别来请安了,请安这种事,心意到了,倒也不必拘泥于形式。倒是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轻忽不得,要是来来往往,有个万一,那怎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