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你这样与朕出行,再看不出什么破绽。”郭敞并没有扮平头百姓,他身上贵气太明显了。强行去扮,那也不像。他穿的体体面面,却不夸张,京城里大户人家多着呢,这些人家的子弟大多如此。
“朕先与你分说一回。”马车动了起来,似乎是往宫门的方向去的,郭敞还在和素娥解释他这微服私访时的‘身份设定’:“出了宫门后,就不要叫官家了,素娥你就叫朕六郎,对外朕只说姓林,行六,乃是忠诚伯家的子弟。”
素娥知道,郭敞在先帝皇子中序齿是第六(前面五个序齿成功了,也没活下来)。至于说姓林,那应该是用了郭敞外祖家的姓,他的舅舅正是第一代的忠诚伯——郭敞照顾亲外祖家,特意封的。
至于说忠诚伯家本有六郎,会不会穿帮什么的,这倒是不用担心。
一则,京城大得很,大户人家子弟也多,那么多衙内在前,寻常些的子弟谁会都记得?另外,序齿排名这种事儿,还有不同的说法。有时只是自家兄弟姐妹关起来序一回,有时又会和堂兄弟门排名。
人家就是认得真正的林六郎,也会想会不会是林六郎的堂兄弟什么的。
“素娥你的话,自然就是林夫人了。”郭敞笑了一下,说到‘夫人’时本来没什么的,都是假的么,但他就是声音都更温柔了一些。
素娥垂着头,低声应了‘是’,道:“六郎。”
郭敞答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穿过了不知哪座宫门,总之顺利的很,根本没有搜查的。若不是能听到宫门口卫兵走动之声,以及出宫门后完全不一样的喧闹熙攘,素娥都不能确定已经出宫了。
说起来,这其实不是素娥进宫后第一次出宫,不过她上次所谓的‘出宫’,是出了宫门就进了左近的画院——要说这算出宫么,物理意义上是算的。但从实际来说,根本不是。
“六郎,今日我们往哪里去?”素娥掀开一点儿车窗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但她对宫外不熟,也不知道他们是走在哪条道上,只得又回头问郭敞。
郭敞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前次说了《千里江山图》要画的山水之景,其中夹杂建筑,人物几乎没有。这样的景观,只能去城外看。”
郭敞是说到做到,这趟‘微服私访’主要是为了素娥,他自己的部分暂且靠后了。不多时,马车到了城中一处码头,这里又有一艘精巧画舫等着。他们弃车上船,随从的还有包括王志通在内的六七人,一副富贵人家出城游山玩水的样子。
大燕的京城是建立在周围四通八达的运输水路上的城市,水路运输在城内也非常有存在感,码头特别多。甚至为了方便船运,城内几乎没有浮桥,全都是便于同行的拱桥
素娥他们上了船,水上行船轻便快捷,王志通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如今是太平年景,京城作为首善之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谁知道会不会遇上意外呢?这会儿人在船上,却是隔绝了外部,不用防备太多了(唯一要防备的是别翻船了)。
之后泛舟城外不必多说,郭敞还陪着素娥去登山。京城外的山么,‘配套设施’总是格外好,山上道观寺庙不少,进山的路都是石阶砌成,登山算是相对轻松的了(在古代来说确实如此)。
等到山顶,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素娥可以说是饱览山河风光。稍事休息后,立刻就勾起草图来,一个时辰功夫,图就画了一沓。
“下山罢再不回去,‘回家’就要晚了。”这会儿山上格外冷,郭敞给素娥紧了紧上山时披在她身上的披风。
素娥还有些恋恋不舍,今天画的东西显然还不够,更不要说大部分细节都还没来得及记下。郭敞见她如此,便道:“下回再来就是了,我不是答应你了么?”
这就是说还有下次呀!素娥立刻挽住郭敞的手臂:“谢谢六郎!”
“这才知道谢?”郭敞笑了一声,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有些高兴,有些复杂,似乎有东西往下沉,又似乎脚下轻飘飘的。
有王志通等人跟随,两人相携着下了山。到了船上,吃了些点心、喝了些茶,不多时又重新进了城这会儿正是酒楼食肆要营业的时间,上工的百姓也正往家赶,这会儿的京城比上午出来时可热闹多了。
郭敞看了外面一眼,道:“天色还好,索性在外头吃饭吧机会难得,我也就算了,素娥你怕是从没吃过京城正店的美食,正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