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的东西,实在没必要奢求能预料到。
几天以后,马尚功点名叫她送东西去金华殿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计可施’。
若tຊ只是普通送东西,哪里用得着马尚功亲口点名!如今这样,不过是顾月里嫦娥走通了马尚功这层关系,便是不能调动素娥去做她的侍女,也有的是办法整治她,就仿佛是猫戏老鼠一样。
哪怕知道这是‘鸿门宴’,素娥也不可能不去。只能是照着所送物品的笺子,检查了一遍那些东西,确保这上头没有问题后,再和同伴一起出发去金华殿。
如今顾月里嫦娥虽然升做了才人,可依旧住在金华殿。才人很少有做主位娘娘的,她如果没有特殊的恩典,就算挪出去也只能住小妃妾的殿阁,和如今也差不多。既然是这样,自然也就没有搬家的必要。
不过韩充容显然会让事情表面上过得去,到底没让她继续和人合住一阁。而是将那座自己借口‘读书’占下的楼阁拨给了她,这也算不错了。
素娥来到金华殿后不久,被引到后面顾月里嫦娥住的楼阁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空无一物。
再见到顾月里嫦娥的路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素娥规规矩矩地行礼,和同伴一起奉上带来的东西。
顾月里嫦娥并不急着叫素娥起身,素娥就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大燕宫廷里少见跪礼,除非是重大的日子,又或者谢恩之类,不然平常宫人见到贵人,也不过就是蹲身叉手行礼罢了。
这本来是不错的,可今天却成了折磨人的手段。让人蹲着不起来,比看人跪着不叫起还痛苦,这上面素娥和普通人也差不多,没过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
顾月里嫦娥就这样悠悠地看着眼前低着头,保持着行礼姿势的素娥,心里前所未有地快意——她等这样的场面等了多少年了!为此她是如何在金华殿低声下气、苦心算计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如今这样,一切都是值得的。
“司珍司送来的顽器就是这些么摆设上也寻常,幸亏前两日搬住处,官家也赏赐了些,不然实在不体面。”顾月里嫦娥就这样和自己的侍女‘抱怨’道。实际还是炫耀自己如今何等得宠。
“官家还赐了一幅前朝名画,说是绘的是拜月仕女,正应了我的闺名”
素娥蹲得有些久了,身子晃了晃。其实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顾月里嫦娥忍不住笑了,仿佛是漫不经心一般说道:“说来,倒也有些日子不见素娥你了,听说你如今也穿上红霞帔了——我托人带话,想要你到身边伺候,始终没个回信怎么,你是不想吗?”
素娥抿了抿嘴唇:“回禀娘娘,奴婢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奴自来便是司珍司做活儿,并不是做侍女训练出来的。若是来金华殿侍奉娘娘,差事办不好是其一,最怕碍了娘娘,这是其二。”
顾月里嫦娥轻轻一笑:“呵呵,素娥你这一张嘴啊,依旧那么能说。当初大家都说你是个寡言的,甚至惜字如金,可我看来,着实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会说的很。说来说去,你瞧着话不多、讷于言语,可从来没在口头上被人压倒过。”
“如今不就是这样明明是不识抬举,却还能被你说的光明正大。”顾月里嫦娥的语气是轻飘飘的,但越是这样,越衬得这样撕破脸的话充满恶意。
素娥没为这句话辩解什么,以如今她和顾月里嫦娥的身份地位,辩解得再有道理又怎样?对方可以自己做裁判。然而这样的沉默并没有让顾月里嫦娥心情好一些,反而让她想起了素娥曾经的‘沉默’。
她总是那么沉默,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不能叫她动容的样子。无论好的坏的,都那样轻描淡写顾月里嫦娥甚至不觉得自己在司珍司时,素娥有真正正眼瞧过她。
“呵!”顾月里嫦娥冷笑一声,侧头就对婢女说道:“拿官家赐的那柄如意来!”
那是一柄檀木制的如意,不大,相比起观赏用,原始的使用价值要更大一些——平日里应该是放在枕边,后背痒痒的时候用来挠痒痒的。
这样一把木如意,木质坚硬又趁手,用来‘用刑’自然也是好的。顾月里嫦娥指了指素娥道:“这个宫娥傲慢欺上,轻慢于我,十分不恭敬。这般放肆的,照着规矩该如何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