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是——”

伴随着惊讶的女声,草丛被拨开,一束温润的光芒照在她紧闭的眼皮上,让她不由得微微睁开眼睛。在模糊的视野中,她隐隐看到一个女人跪坐在她面前的轮廓。

“不要靠近我”伐难微弱地呢喃着,想要远离这个人,她害怕自己会误伤到她。可正当她撑起身子要走的时候,她的手忽然就被女人抓住了。

“不用担心,我不是人类。”女人的声音很温柔,“过来我这里,我想我应该可以帮到你。”

听到这句话,伐难终于停下动作,她很难去判断女人所说的是真是假,仅存的理智只能勉强压制着自己不要去伤害面前的人。

“靠过来,对,靠在这里。”女人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继而对着自己的手腕咬了一口,浓浓的血腥味差点刺激得伐难暴起伤人,而正当她要把女人推开的时候,女人将带着血液的手腕塞进了她的嘴里。

“只能喝一点点哦,喝多了会死掉的。”女人的声音还在耳边晃荡。在伐难的抗拒中,几滴血液还是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肚子,她感觉自己的胃部痛了一下,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恢复意识了。

女人的手腕还被她含在嘴里,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女人的伤口,发现原本被咬开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若不是嘴里有血的味道,她甚至怀疑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哎呀,稍微有点痒。”女人轻快的声音让她睁开眼睛,这次伐难终于能看清了女人的长相。

在清晨带着些许凉意的薄雾之中,伐难首先注意到的,是鸦羽一样忽闪忽闪的眼睫,眼睫之下是墨蓝色的瞳孔,乍一看过去像是停在蓝宝石上的蝴蝶。

她靠在女人柔软的臂膀里,在温暖的柔光之下,女人丝绸一般柔顺的发丝直直地落在她的脸旁,白皙的皮肤下隐隐能看到藏青色的血管,嘴唇是淡淡的胭粉色,擒着一丝微弱的笑意。

若不是女人脸颊旁密生着的鳞片还有那与自己类似的非人的利爪,伐难或许会觉得自己遇到的是某一位金贵的深闺小姐。

“你好啊,伐难。”女人发现了她的视线,轻轻地笑了,“我是印女。”

哦,她就是印女。伐难蓝盈盈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女人有一双静谧而温柔的眼睛,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气味,伐难无法控制地看着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她坐起身来,为自己此刻的失态而感到懊恼,“你,认识我?”

“嗯,我听魈说起过你,还有你们的其他兄弟姐妹。”印女对她说道,“感觉如何,还好吗?”

“我很好!”伐难飞快地回答,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第一次见到印女却业障发作的尴尬,“谢谢你,你刚刚是做了什么?”她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非常惊奇,这是她最快脱离业障的一次,除了刚刚胃痛了一下,现在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给你喂了一点点我的血,”印女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曾经我也用过这个方法让魈清醒过来。”

“你的血竟有如此奇效,”伐难惊讶极了,她深知魔神污秽的可怕之处,她原以为这就是夜叉一族的命运,而印女此刻给了她一点新的希望。

“抱歉,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般有效,”印女敛下眼睛,“我是吃了鲛人之肉的半鲛人,若是只是喝一点点血的话,似乎是有一些治愈的效果,但若是喝多了,积攒到一定量就会化作剧毒,连魔神都难以抵抗。”

“原来如此,”伐难不免有些失望,但她还是立刻就振作起来,“但还是很感谢你出手相救,印女。”

她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印女的眼睛,她还是停下了。

那是哀恸的、静默的,仿佛雪崩停在山腰,睫毛落在眼瞳上的阴影像一张不可透光的网,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困于其中。

“不用道谢,你是魈的家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印女低下了头,“抱歉,我没能帮得了更多。”

“不不不,是我冒昧了。”伐难连忙摇头,她拉住了印女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没关系的,这是我们夜叉早已接受的事情。”

她想起了过去阵亡的战友们,想起了鲜血与怒吼,她无时无刻都相信着,他们的献身是有意义的。

她看着印女的手腕,缓缓说道,“你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即使无法根除业障,但或许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候,你能帮到我们大忙。”

“是吗?”伐难如愿看到印女笑了,“那真是太好了。”

“啊啊啊对不起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我不是在要求你的意思——”她被印女的笑容闪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的舌头开始打结,“我只是想说,呃,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