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锐对他打了个哈欠,听懂似的喵了一声。
奇迹号准备的床舒适而柔软,身体躺在上面就不由自主地放松,闭灯后,降谷零盯着对着黑暗中被外面海浪照出波纹的天花板发呆,水浪在墙上波动沉浮着,一浪接着一浪又被船抛弃在后面,新的浪又在墙上留下一摸倩影。
只要一闭上眼睛,降谷零就想着门外客厅里的童锐还在不在,一旦恐惧和担忧种下,随着一个人的夜就会飞速成长,他完全没有困意,想着自己与少年过去的点滴,想着关门前最后童锐窝在沙发上打的哈欠,想着如果童锐无法恢复记忆,甚至是如果无法再变成人又该如何。
随着海浪一涛又一涛,思绪没有因为他自我的阻止而停止,反倒是变得杂碎、种类丰富,他告诉自己,只去看一眼,就一眼,确定童锐还在,他就能睡着觉了。
客厅随着降谷零关上门变得安静,童锐在沙发上又埋了埋,准备就这样结束一天的进程,他很感激降谷零不给他关灯,保留了他的体面和安全感。
但只是一闭眼,他似乎就又回到了刚苏醒时的血水里,一会儿又是那无人、到处挂着空相框的长廊,再一会儿,他又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商业街上,全然不知方向。
他梦魇了一次又一次,身子不安地换了一个姿势,将自己裹成一个团子,最终无奈之下,童锐睁开猫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随着降谷零在的温度逐渐散失,客厅变得阔大而没有温度,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冰冷起来。
童锐确定再躺下自己也只会做噩梦,索性站起身跳下沙发,走到传来阵阵涛声的客厅窗前。
奇迹号的船舱是按照下宽上窄设计的,这让童锐低下头就能看到他们之下所有船舱那一扇扇错落凌乱亮起的客房窗形成的光幕,一扇扇窗户亮着又或者是黑暗,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窗户透来的光影。
这是很简单的一幕,在他设计奇迹号伊始,他就设想过这种壮丽而烟火气的场景。而现在,这个设计减缓了他内心的煎熬,也稍微驱散了他周身聚拢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