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只听得血脉贲张,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这个时候忽然之间觉得手中一片柔软,岳灵珊的小手抓住了他,目露担忧之色。令狐冲本来的暴躁激动之气全消,就如同置身于清凉的水中一样,人也被安抚了下来。其实岳灵珊知道令狐冲有内伤在身,怕他听了这带着音波攻击的音乐受不了,所以才拉着他的手向他体内输入真气,帮他搞气归元。只不过岳灵珊这个身体的内功低微,输入的真气也只一丝一缕。所以令狐冲外有音乐干扰,内有情爱蜜意的情况下没有发觉到罢了。
岳灵珊对于自身内力低微的事情并不着急,她只要有一丝内力,所有武功都可以使用,只不过威力减小罢了,至于内力,如果她不想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修习的话,那她的北冥神功,想吸谁的内力就吸谁的内力,都可引为己用,可比任我行有极大隐患的吸星大法高明多了。所以她重新回到巅峰状态是迟与早的事,她并不着急。
又听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令狐冲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侧头看小师妹时,只见她似乎心情也不太好,两人目光相对仿佛能看穿彼此的心情。刚才岳灵珊给他输了内力之后,令狐冲抓着小师妹的手就没有放开。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停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树影在地上蜿蜒婆娑。
音乐停了之后,弹琴,吹箫的两人似乎也已经在重伤之下无力支持。只听一人缓缓说道:“刘贤弟,你我今天大限将至,看来将会命丧于此。只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都受牵连,愚兄心下实是不安。” 听他的声音正是曲洋。
刘正风说:“曲大哥,人生自古谁无死。刘某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曲洋说:“刚才听你的箫声之中,似乎留有余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令小公子在临危之际贪生怕死的缘故?”
刘正风遗憾地说:“曲大哥说的不错,怪只怪在下平时太过溺爱,没有好好教导他,导致我刘家竟然出了一个毫无气节的软骨头!”
曲洋身在魔教,却似乎比他看得开:“有气节也好,没气节也好。百年之后全为黄土,有什么分别?其实当时我早就伏在房顶上,本想出手。却想起昔日答应过你,不再伤害正派中人,所以才迟迟未能出手。谁知道嵩山派为五岳盟主,下手却如此毒辣。”
刘正风半晌不语,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此辈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他们以常情猜度,自是料定你我结交,将大不大利于五岳剑派。曲大哥,你是大椎穴受伤,震动了心脉?”
曲洋道:“正是,嵩山派内功果然厉害,没料到我背上挺受了这一击,内力所及,居然将你的心脉也震断了。早知贤弟也是不免遭难,那一丛黑血神针倒也不必再发了,多伤无辜,于事无补,幸好针上并没喂毒。”他身为魔教长老,心地却善良,明显是不想多伤人命。
令狐冲听得“黑血神针”四字,心头一震,想道:这人曾救我性命,难道他竟是魔教中的高手?刘师叔又怎会和他结交?
刘正风豪情顿生:“在你我临死之前能够合奏此曲笑傲江湖,人生在世,夫复何求呢?只盼望今日你我二人命丧于此之后,一了百了,嵩山派能够放过我的家人。”他说是这么说,但是当日当着江湖正道群雄的面,嵩山派都能够狠下杀令,恐怕在他死了之后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家人都要受到牵连。更何况这几日来,嵩山派的高手对他们二人紧追不舍,才至两人重伤于此,可惜他今天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家人的安危,再也无暇管顾了。
曲洋闻言叹了一口气。
刘正风说:“曲大哥为何也要叹气?”他看向一旁的小姑娘,“你是不是不放心非非?”
曲非烟说:“爷爷,等你和刘公公养好了伤,我们去嵩山把他们斩尽杀绝。”
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笑声未绝,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青光闪动,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身前,手持长剑,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费彬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好大的口气呀,想将嵩山派赶尽杀绝,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