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雅请了保姆,满足他物质上的一切需求,在法律意义上她是个尽责的母亲,但是在道德层面上,她的所作所为令晏琛感到不耻。
如果不爱为什么标记别人?契合度能成为伤害别人的借口吗?
他的怨恨被强大的自制力压抑在心底,日积月累早就成了一块心病。
直到他从刘主任那里得知,晏雅身上没有做过标记清洗手术的那一刻,他慌了,那一刻存在于心底二十几年的执念瞬间崩塌,如果晏雅没有洗去标记的印记,那将意味着什么?
在生理上,标记过oga的alpha一旦离开伴侣会失去强烈的归属感,严重的甚至会产生心理疾病以及……腺体癌变。
那一刻,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为什么腺体癌变率如此之低的alpha会患上这种疾病,如果晏雅心里一直还爱着她的oga,那这件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晏琛不愿意去深想那种可能性,一直以来他都继承了晏雅极度骄傲的个性,想让他们承认自己错了,简直比登天还难。
夏明煦静静听着他剖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两人身体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温度。
在听到长辈们复杂的情感纠葛时,夏明煦感慨世事无常,但听见晏琛波澜不惊地讲述童年的遭遇,他只感觉无比心疼,如果有可能他希望穿过时间的缝隙,紧紧抱住那个脆弱爱哭的孩子,告诉他未来我会永远爱你。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晏琛不接受oga伴侣的真正原因,原来不是歧视,更不是厌恶,而是保护。
在这个生存法则下, oga身上发生的惨剧比比皆是,能有这样一个alpha,试图摆脱信息素的控制,纯粹地去遇见一份感情,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夏明煦突然就释怀了,如果说他曾经因为晏琛这样的观念自怨自艾,甚至希望他的第二性别是个beta,那么现在知道真相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爱晏琛,不是因为9999的契合度,也不会因为性别原因而放弃深爱这个人。
微风包裹着两人的身体,夏明煦勾唇笑了,他眉眼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坦然,他所有的畏惧都来源于晏琛的心结,现在他可以光明正大,不再畏手畏脚: “师兄,你的易感期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敏锐的钢针,瞬间刺进晏琛大脑神经里,他的理智缓缓占据上风,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从他接到医院那通电话开始,标记后所诱发的易感期就已经消失,事发突然他没空去回想过去这几天发生的情况。
但经夏明煦一问,所有记忆瞬间回笼,他在失去控制下所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重现,包括现在他也超出给自己划定的安全范围,拥抱着夏明煦。
夏明煦似乎察觉到晏琛的情绪变化,在他松开手的同时,缓缓抬起头,迎视晏琛的眼睛: “师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虽然是个oga,但也是个成年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点倒是不用夏明煦提醒,晏琛即使再怎么失控,他的底线也不会动摇,那是经年日积月累下来对自己的警告。
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晏琛不懂,而是在他非自愿的情况下,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夏明煦盯着他清醒的眸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现在晏阿姨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刘主任还在等着你呢。”
感情上的事一向难以捉摸,而此时确实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晏琛微微点头,来到了刘主任所在的诊室。
透过窗户正好看见刘主任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片子瞧,连晏琛敲门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来得正好,坐下一起看。”
晏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癌变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手术可以解决的了,对吗?”
“没错,我已经派人去找腺体配型。”刘主任推了下眼镜,表情严肃: “但你也知道,这种配型成功的概率太小了,不能一味等奇迹发生,所以还是要有保守治疗方案。”
晏琛对事实早已估摸得八九不离十,此刻听了刘主任的话面色沉静,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形中又紧了紧,他知道治疗成功的希望渺茫,但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晏雅的生命消失殆尽。
“如果,能找到她所标记的oga,是不是能够延缓病情恶化?”晏琛抬眸问道。
“那是自然。”刘主任拿笔指着诊断报告,沉声道: “这个病的诱因就是终身标记后信息素长期失衡导致的,如果能找到那个oga,对治疗肯定有很大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