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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终究还是关上了,走廊里安静的可怕,夏明煦从背后死死抱着他的腰,似乎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晏琛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他甚至觉得只要身后的人松手,他就会彻底失去依靠倒在地上,可夏明煦坚韧得像一座山,给足了他安全感: “师兄,我在这呢。”

过了许久,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一丝缝隙,刘主任带人走出来,深深看了晏琛一眼,那个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情绪,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进去吧,别刺激病人情绪。”

晏琛十指攥紧掌心,似乎接受不到外界传递的信息,他的眼睛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忙碌的护士和病床上紧闭双目表情痛苦的晏雅,夏明煦缓缓松开了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 “师兄,我陪你进去看看吧。”

晏琛沉默良久才转动眼珠,他别开视线看向夏明煦,幽深的眸子里宛如一潭死水: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抬脚走向长廊,在静谧的空气中脚步声回荡,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夏明煦迟疑了几秒,一狠心追了上去,但在靠近晏琛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他又放慢了脚步。

跟上去又能做什么呢?

他对师兄的心结一无所知,自然也就无从化解。

晏琛似乎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踌躇,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眸中没有驱逐更没有烦躁,夏明煦愣了几秒,渐渐读出几分等待的味道。

他怎么忘呢,师兄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在孤独的时候也是希望有人能够陪伴,只不过他的痛苦比别人藏得更深,只要夏明煦停住脚步,他肯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那样他就错过了走进师兄内心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夏明煦心里一慌,脚步匆匆追了上去,晏琛停在了窗前,微风吹进来的时候带来甜甜的花香,可夏明煦到来的,完美替代了这一切,他的信息素使晏琛感到舒适和放松。

可人一旦放松就会很容易感觉到疲倦,晏琛身体往后仰,头靠在窗棂上,夏明煦小心翼翼地靠近,站在他正前方——只要晏琛睁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

晏琛阖着眼,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几个字,喉咙就哽住了,他的情绪藏在眼睛里,夏明煦琢磨不透,他静静等着下文,直觉告诉他晏琛的心事只能由他亲口说出来。

半晌,就在夏明煦以为他不会继续说时,晏琛忽然睁开了眼,他以错位的角度看向头顶的天空,明明那么温柔的蓝色,却又如此刺眼,盯了不到两秒,眼泪就奔涌而出。

夏明煦看到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想擦眼泪却伸不出手,想要安慰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心里干着急。

眼泪决堤的那一刻,情绪也像打开闸门一样抑制不住,晏琛哑声说道: “我一直以为,我该恨她的。”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心中所有挣扎,夏明煦摇头,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晏琛,像哄小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道: “师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如果你实在难受,就不提了好不好。”

晏琛眼神怔忪,缓缓回抱住他,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他艰难地呼吸声带动了夏明煦的情绪,那一刻他恍然发觉,原来痛苦是真的可以感同身受的。

不知是不是有人帮忙分摊痛苦的缘故,晏琛神色反而轻松许多,他将下巴抵在夏明煦肩上,那是一个全然依赖的姿态,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但那时晏琛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正常人很难想象他是怎样长大,如果好奇去孤儿院看看,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他虽然没有失去双亲,但和孤儿也没什么两样。

第一次见到晏雅时,晏琛刚满三岁,他的妈妈是一个极温柔纯善的oga,把他养得娇气又爱哭,所以当晏雅蹲下身,掐着他的脸蛋问你是谁家孩子时,晏琛很不给面子地蹭了她一身眼泪鼻涕。

晏雅很嫌弃地退后半步,看向他妈妈: “这孩子我不要。”

晏雅年轻时爱过很多人,她从没想过彻底标记哪个oga,可牧辛柔是个意外,她们的契合度高达95,阴差阳错之下最终还是酿成惨剧。正如她们之间相遇的方式那样不尽如人意,一切从开始便注定不会有完美的结局。

终身标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个人要一辈子永远拴在一起,除非双方去做标记清洗手术,才能彻底摆脱这种宿命般的折磨。

晏雅是否爱过不得而知,但在短暂相处的几年里,晏琛清楚牧辛柔确实深爱过她。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妈妈丢下他,做了标记清洗手术,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对于晏雅来说可能只是她辉煌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上心照顾,所以从晏琛四岁开始,就跟孤儿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