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觉得自己是吃不下去了。

为示恩宠,陈帝令顾易坐的是下位之首、群臣之前。他原本还想效仿顾老将军旧事,在席间单独列座,不过顾易以“微薄之功,不敢得陛下如此厚遇”,推辞不受。

对于顾易如此“知情识趣”,陈帝自然乐见,心底的那口气总算顺了不少,看顾易也添了点顺眼。起码能装模作样地扯出一个笑来,关切,“知改一直未动箸,可是口味不合?”

顾易半施一礼,恭敬回道:“臣不敢,只是膳者巧思、如此佳肴,臣不忍落箸。”

这话落下,宴上突然传来一些不明缘由的哄笑。

陈帝并未拦着,他甚至自己也扬了下嘴角,但又很快压下去,像模像样地赞道:“知改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皇帝亲自开口为此定了性,底下群臣自然没有敢接着取笑的,纷纷出言附和。

也有捋着须,像是深有感慨一般表示理解:“顾将军到底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眼前有如此艳色,哪还有心口腹之欲?”

开春的天气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场中的舞姬却衣衫单薄得只一层轻纱覆体,旋转起舞间柔韧的腰肢若隐若现,顾易只看了两眼就避开了视线。

不过那发须已有些斑白的老臣的话显然得到了大多数列席者的认同,连陈帝都哈哈大笑起来,“知改可看上哪一个了?尽管开口就是。都这么多年了,知改还是膝下只有一独子,实在不是兴旺家族的样子,若是顾老将军还健在,可是要怨朕不关照你了。”

顾易表情不变,平静推拒道:“谢陛下美意,臣家中已有妻室。”

“好意”被拒,陈帝表情僵了一瞬。

这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些不大愉快的记忆,但眼前之人到底不是记忆中那一位,陈帝只僵了一瞬就缓和下表情,还能扯出个笑来调侃:“知改这么说,可是忧惧家中悍妻?爱卿大可放心,朕御赐美人,便是家中夫人也不敢说什么的。”

顾易沉声:“非为忧惧。内子为臣远赴边境之地,昔年义固之危,其以有孕之身亲登城头、以振士气,操劳过甚、以致成疾。如此恩情,臣不敢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