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任三年,学生未能时时侍奉先生左右,为先生排忧解难,还劳您挂念,心中实在有愧。”谢见君进门没急着入座,先行叩首,拱手行了个大礼。
“快快起来,都是做侍郎的人了,还行这些虚礼作甚?”师文宣虚抬了抬手,将他扶起来,“同老夫说说,你这三年在甘州境况如何,行事还算方便?”
谢见君早料到他会问这个,故而将自己一路过来打好的腹稿,一一说与他听。
得知刚去甘州,自己这傻学生为打压城中粮价,自掏腰包从商户手中收粮分发给百姓赈灾,师文宣欣慰之余,不免有些心疼,又听闻后面经历了暴雨和地震,眸中心疼更甚,“为师当年本想着锤炼你的心性,才放任你去甘州,若早先知道要吃这么多苦,断然不会纵着你,这上京附近富庶的州府那么多,偏挑了这穷乡僻壤之地,为师瞧着,你这次回来身子骨都消瘦了许多。”
“先生莫要担忧,甘州虽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但胜在民风淳朴,府里诸官亦是一心为百姓,之所以消瘦,是赶路所致,学生担心误了述职,一朝圣上怪罪下来,后面那几日奔波了些。”谢见君解释道。
“你啊,都让为师不知怎么说你才好了。”师文宣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忽而想起些什么来,他骤然朝着秦师爷使了个眼色。
秦师爷屏退侍奉的人。
“见君,你临走前,为师留给你的问题,你可有了答案。”师文宣试探着问道。
谢见君神色微怔,晓得这是问他愿不愿意归顺于太子麾下,他张了张口,正要作答,屋门被急匆匆地叩响。
“老爷,府里来人了,说是请您即刻去一趟荟香阁,贵人有事要与您相商。”
谢见君闻之,赶忙起身,既是贵人,那定然就是东宫那位了,他的事儿可耽搁不了。
师文宣亦是脸色一变,顾不及听他这位学生的答复,当即便应了话,说自己换身衣裳就过去。
“见君,现下恐你师母还未同你夫郎聊尽兴,你可去前厅稍候片刻,为师出门一趟。”
谢见君拱了拱手,以示辞别。
兰香园中,
“我还当是你们去甘州三年,书淮许了人家呢!”柳如烟状似无意地问起。
“不曾..”云胡轻摇了摇头,“夫君说还不着急呢。”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一听满崽的婚事还没找落,柳如烟心中暗喜,“瞧瞧这做兄长的,就是心大,云胡,你可得给书淮上些心思,这上京的哥儿姑娘,是三四十便都定亲了。”
云胡怕自己说错话,只管点头应着,心道谢见君早早发了话,满崽的婚事儿全凭他自己做主,便是一辈子不嫁,也会一直养在府上。
然柳如烟瞧他这乖巧模样,还当是将自己说的话入了心,便继续添了把柴,“云胡,你觉得我们家子如何?他同书淮自小一同长大,性情品德都是知根知底儿,模样又生得俊秀标致,偏还同他兄长一般,是个重情之人...对了,我听老爷说,这孩子乡试考得还不错,过些时日放了榜,那可就是举子功名了,若等到来年会试一过,便能入仕为官,前途无量,我瞧着两人般配得很,你回去跟见君也提提,这书淮的年纪耽搁不得了。”
云胡猛提一口气,他就知道柳如烟半道截胡,一准是有事儿要交代,现下听她字字句句都是冲着满崽而来,禁不住想要抚把汗。
“夫人,老爷受邀出门去了,小谢大人正在偏厅候着呢。”钱妈妈从府里丫鬟那里得了信儿后前来通报。
云胡腾得站起身来,“既、既是如此,晚辈便不叨扰师母了。”
“我这、我这还想留你们在府里吃顿便饭呢,自打念念出嫁,府里甚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你们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过来,也没来得及给你们接风洗尘。”柳如烟一阵惋惜,但见云胡去意已决,只得道:“罢了罢了,见君平日瞧着性子沉稳得很,偏是一步也离不得你,如此还叫我怎好意思开口强留。”
说着,她唤来钱婆子,将库房中特地让人备下调养身子的补品,给云胡和两个孩子带着,送他们上马车时,还拍拍云胡的手背,“可别忘了我嘱咐你的话呐。”
走出老远,谢见君见小夫郎怔怔地直出神,连祈安唤他都不曾应答,便关切道:“师母这是同你说什么了,从尚书府出来就魂不守舍的....”
“别提了。”云胡仰面靠在马车四壁上,叹了口气,“说满崽的婚事儿呢,还说子和满崽青梅竹马,又品性相投,让我回头问问你,若是合适,早早给俩人定下呢。”
“那你怎么回她的?”谢见君好奇。
“我哪里敢说话,怕言行有失,得罪了人自个儿还不知道,连大气都不敢喘,只闷头应着,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师母怕是都要给算日子了。”云胡没好气道。在满崽的婚事儿上,他和谢见君统一战线,子是好,浑身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可倘若满崽不喜,他二人定然不会为了些旁的强迫他嫁过去。
谢见君瞧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不由得失笑。
笑声传到云胡耳中就变了味儿,“你还笑,我都为难死了。”他上手拧了把谢见君腰间的软肉,“下回,师母再问起来,你自己回了她去。”
“好好好,往我身上推便是。”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哄他道,“满崽那个性子,只依自己的意愿来,别人是强迫不了的,由着他去吧。”
等到彻底将府内家当安置好,又是几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