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味倒是挺勾人的,我在屋里都要待不下去了,云胡,咱们也去弄点尝尝?”
“诶?”,云胡惶惶然看了眼谢见君,不由得咽了下口水,那爆米花香津津白花花的,刚爆出锅时还冒着甜丝丝的香气。以前他娘再抠,也会在过年时候,给他和云松买上一小碗,虽说大部分都进了云松肚里,但偶尔吃到的几个,还是让他惦记至今。
只是这爆米花都是小娃娃们才吃的东西,他虽是有些馋嘴,可哪好意思张口要?但谢见君说想吃,那定然是要买上一些的。
二人捧着小碗往村口走,路上遇着好些个孩子,衣服兜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面跑,一面从兜里抓出一把就往嘴里塞,偶尔爆米花掉在地上,也小心捡起来,吹去沾着的灰,再续进嘴里,回头又是一脸的乐呵呵,好似这天底下没有什么烦恼和忧虑能困得住他们的童年,连带着谢见君的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到村口时,小贩正被孩子们团团围在中间。
只见他佝偻着背,坐在小马扎子上,一手拉着风箱,风箱在拉动下发出呼哧呼哧地响声,似是有人在一旁打酣睡,腾出来的另一手利落地摇着装满米的圆铁锅,片刻功夫,他掏出麻袋,将铁锅的两头用力地裹紧扎严实,孩子们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似的,纷纷一哄而散,都躲到一旁去了。
谢见君打小就见惯了这爆米花的场景,故而站在原地没有动。
“砰”的一声巨响炸开时,他耳朵被人结结实实地捂住。
云胡站在他身后,艰难地踮起脚尖儿,温热的掌心牢牢捂在他的耳朵上。
爆炸声散去,团团烟雾弥漫开来,俩人裹在一片无人瞧见的白茫茫中,谢见君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地回身将人抱住,按进自己怀里,但理智那根弦还是将他困住了。云胡这般胆小的性子,平日里有个突如其来的狗叫声,都能将他吓得一惊一乍,自己若真是那么做了,把人吓跑了,找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他稍稍喘了口粗气,压下杂乱的心绪。
云胡猝然收回手,他只是担心谢见君被这响声吓着,想也没想就上前捂住了他的耳朵,这会儿烟雾散了,才惊觉自己方才干了什么,耳尖渐渐烧起一抹滚烫,他垂下脑袋,双眸慌乱地四处乱瞟,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一时谁都没有先开口,只瞧着那小贩解开系着麻袋的细麻绳,香甜气息一股脑地从麻袋中溢散开,白花花的爆米花都被抖搂出来,孩子们蜂拥而上。
“阿兄,你们怎么来了?”满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嘴里正嚼着脆口的爆豆子,身后的小山和大虎几个孩子,各个也都捧着小碗,“咯吱咯吱”地像是一群初春刚从洞里钻出来的小仓鼠。
谢见君用力地揉了把他的脑袋,将手里盛着白米的小碗递到他跟前,“去,再给你阿兄爆一碗,多放点糖。”
“阿兄惯会使唤我,都不舍得让云胡去。”,满崽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撇着嘴接过小碗和铜板,一侧身就钻进了孩子堆里。
被满崽这么一打岔,谢见君失笑,搁在二人中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道白雾消散,气氛骤然轻松下来。
他回眸瞧了瞧脸颊还映着两抹酡红的云胡,“方才那动静吓着你了没?”
“我、我不怕、我胆子大着呢、”,云胡扬声回道。仿若说话的声音大了,就能证明自己也是胆子大似的。
谢见君抿抿嘴,忍着溢到嘴边的的笑意,没得拆穿他,反而开口附和他道,“若不是你,刚刚我便要吓到了,幸好你胆子大不怕。”
“对、我不怕。”云胡重重点头,暗暗松了口气,得亏自己刚才捂住谢见君的耳朵,不然那声巨响可就吓着他了。
俩人恢复如常,没多时,满崽小心护着小贩爆好的白米花送过来。临走时还抓了一把,阿兄这加了甜头的果真是比他的好吃。
谢见君挑着尝了几个,便都塞给了云胡。
云胡捧着热乎乎焦香的爆米花,一脸的茫然,他分明记得是谢见君想吃这个,他们才过来买的,怎么就见他只吃了这么点?难不成是不合胃口?
他胡乱猜测着,不知不觉间,竟将碗中的爆米花都吃了个干净,撑得连晌午饭都没吃下去。
自打知道了县试的成绩后,谢见君便琢磨着要去镇上一趟,头着先前去县里时,他沾了赵岭的光,马车的路费也没掏,具结和互结的事儿也都是麻烦了赵岭帮忙操办的,现下想寻着机会好生去感谢一番。
正巧许褚问起赵岭那四个学生考得如何,他登时就请了一日假,赶着天儿好,和云胡去了趟四方镇。
此行,除却拜会赵岭,他们还打算将豆腐背来镇子上的集市叫卖,也正是这般原因,云胡才跟了过来。
谢见君提上酒肉,背着自己现磨的鲜嫩豆腐,又带了一兜子择洗干净的野菜,叩响了赵家私塾的大门。
照旧是那个叫子墨的小童给开了门。
“我认识你....”,小童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后,指着谢见君说道,“你叫...你叫...”,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
“是谢见君...”,谢见君笑着复又提醒了一句,往一旁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云胡,“这是我家中人,麻烦您给赵先生通报一声,谢见君挟内子前来拜会他老人家。”
“那你要等下哦,我这就去跟爷爷说一声。”,小书童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谢见君的名字,转身又钻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