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回闹得有点惨,比女鬼还要凄厉可怖。
恰好王梨花得知自己重病,轮番刺激下,她心绪不宁,受了影响,也开始哭。
医生过来,护士也潮水般涌进来,连护士长都来了。
他们聚在老太太病床前,测脉搏的测脉搏,量血压的量血压。
护士长一改往日暴躁脾性,好声好气地安抚:“老太,您放心吧,您儿女不来,您的病我们医院也给治啊。说不准,过两天,您儿子女儿就回来了,是吧?”
老太蛮横不讲理地叫唤:“女儿不孝啊,不孝啊,嫁出去了,就不管我了!”
有个年轻护士,刚毕业没多久,知道些隐情,犟嘴似的说了句:“您有俩儿子,何必非占着一个女儿呢,家产都给了儿子,怎么要求女儿孝顺啊?”
老太抓起桌上的水杯,往小护士身上砸。
护士长把小护士搡到身后,低声呵斥:“你少说两句!”
这么多人都围着老太,极大地满足了她受关注的欲望,她逐渐消停了,虽然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骂女儿。
许尧给王梨花擦眼泪,强忍酸涩,笑了笑说:“妈,你哭什么呢,你女儿孝顺着呢。”
王梨花抓住家里的主心骨,面白如纸,神色憔悴,因为许尧回来,面上浮起的那一丝血色,彻底消失不见。
她紧张又害怕,六神无主:“你告诉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妈浑身都疼,尧尧,妈浑身都在疼啊——”
许尧手抖,抱住王梨花,把自己的脸藏在她身后,偷偷湿了眼睛,鼻音浓重道:“妈,你哪里疼,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王梨花终于哭出声,仿佛她隐忍了一辈子的痛苦,终于在此刻不加顾忌的倾泻而出。
她的病根是年轻时落下的。
其实王梨花年轻时身体很好,能进厨房能下田地,打理一家子的饮食起居,操持一日三餐,还要耕田插秧做农活。
那时候,许国明在厂里上班,他负责挣钱,王梨花负责照料儿女和打理农活。
一直到生下最小的儿子许晖,王梨花都能在头天生产后,第二天就下地活蹦乱跳。
大概是许晖病了那一次,许国明在厂里加班,深更半夜,才一岁多的许晖哭得厉害,王梨花一摸,又发高烧了。
那时候,许晖已经连续高烧不退,好些天了。
再拖下去,王梨花真是担心烧出大毛病。
她着急,连夜爬起来,让许尧和许柔照顾许晖,自己一个人,顶着刮风下雨的天气,翻了两座山头去找隔壁村的大夫。
她担心孩子,心里着急,在路上还摔了一跤。
那是倒春寒的雨夜,王梨花找到了医生。
然而终究是迟了,许晖还是烧坏了脑子,王梨花自己也病了。
打那以后,病就没好过,医生说得了风湿。
王梨花经常身上疼,年轻时熬一熬就好,这些年也吃了很多药,到底没有好转。
她这一辈子,与很多平凡的母亲一样,为儿女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