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梅姑没看着,将他的那杯茶悄悄倒了,然后又抱着酒壶喝起酒来。
宿清焉问:“顾叔,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情。”
“说。”
“流峥……是个怎么样的人?”
顾琅眯了下眼睛,好笑地望着宿清焉,道:“另一个你。”
宿清焉问:“自十岁之后,我与弟弟再也不能相见。我和流峥,如今可还是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啊。”顾琅长叹,“当然一模一样。”
他再望着宿清焉的目光里,逐渐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眼前浮现那两个孩子曾经相伴的身形。一时之间,顾琅也说不清自己在心疼宿清焉还是心疼宿流峥。
他犹豫了一下,才半笑着问:“清焉啊,你想不想见你弟弟?”
宿清焉点头。“若母亲应允,自然欢喜。”
顾琅还想说什么,又闭了嘴。他还能说什么呢?这十几年,他们陪着来演这一场戏,所求不过这个孩子还能好好地活着。
梅姑端着果盘从屋里出来,道:“这几年,你走南闯北总见不到人。今年肯留下来过年可真不容易。”
顾琅笑着摇头:“老喽。这人老了就想安顿下来嘛。”
宿清焉迟疑了一下,却道:“母亲,今年过年我们出去游玩吧。”
梅姑颇为意外地看向他,他总是循规蹈矩,骨子里有很多讲究。比如除夕守岁之事,竟也能接受不在家中过了?
宿清焉心中有顾虑,说:“母亲,有些话我想单独和您说。”
顾琅大笑着站起身:“好好好,我出去溜达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忘了拿他的酒,走回来抱着他的酒壶猛灌了一口。
“人生啊,难得糊涂啊——”顾琅抱着酒壶懒散地往外走。
宿清焉目送顾琅走远,才转头看向母亲,正色道:“我想接薇薇回家,可想着确实需要先回家与母亲说一声。”
梅姑沉默下来。
“或者,今年让流峥留在家里陪母亲和顾叔过年。我和薇薇出去走走。”
“母亲,我一回来,乡亲们就对我说了很多薇薇和流峥的事情。”宿清焉停顿了一下,“那些事情我已知晓。还望母亲日后不要再向薇薇提及。”
“母亲,流言如刀。她若留在这里,难免伤心。”
梅姑困惑地看着儿子,心中一片复杂。她很多时候不能理解宿清焉。比如她就理解不了宿清焉此刻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