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不堪回首的过往劝慰他,眼神中满是真挚,有她幼时的影子。
皇帝怔怔看她,面上既有怅然,又有骄傲,这就是他为之戚戚的人,磨难没叫她自轻自贱,反倒生出磨不去的韧劲儿来。
她被他看得赧然,有些尴尬的拢了拢鬓间碎发,微微偏过面去。
经过这几遭,他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性,知道她怀揣恻隐之心,于是绞尽脑汁地想出迎合她的法子,捡出两颗长生果剥开给她,垂首佯装沮丧,“除了你,从没有人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应当知道,我母妃很早便离世,父皇也舍弃了我,早早将我打发到平州去,平州贫瘠,又将我磋磨出满身的疾病。现下虽再回到京城,但若是问我京城和平州哪个好,我还是觉得平州更好些,起码在那儿不会受人欺凌。”
他喃喃不止,语气中难掩落寞,姜涟回过头来,能瞥见他蹙起的眉头、发红的眼睑,原不该用值得怜爱形容男子,可此时此刻,她觉得他着实可怜,连脖颈间那圈狐裘,都显得他格外瘦削羸弱。
她知晓他幼时的事,他所言句句非虚,甚至没有吐露全部酸楚,比如他随他母亲身居冷宫的那几年,比如他最终一根广袖自缢的母亲,样样都足以让人心生怜悯。
她的目光从疏远转为怜惜,摊开手心伸到他跟前,柔声道:“您现在是皇上,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再没有人敢轻视您。”
他不抗拒她对他的悲悯,反而觉得是关切、是荣幸,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心,抬头再迎上她的目光,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比之前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更令他澎湃,他轻轻屏息,让自己不致失态,“这么说,我该好好活着,不然白叫舍弃我的人高兴。”
说着,他还暗骂自己荒唐轻浮,不过一个触碰、一个眼神,何至于如此。
“正是这个理儿。”她眉眼弯弯,抬手将长生果塞进嘴里,只觉得唇颊留香。
她因为心底的柔软放松警惕,然而他的“陷阱”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拢紧身上氅衣,表面无害,甚至眉眼间都伪饰的坦坦荡荡,“只顾着说我的身子,我还没告诉你,寻你弟弟的事情有了眉目,底下人已经找到他的行踪,等将人带回来,你们或许还能在宫里见一面。”
姜涟的眼中随之迸出光彩,“果真吗?”
她进宫之前,的确想过要问她弟弟的消息,但从没想过会这样快,与她弟弟见一面?她之前甚至不敢奢望。
“那是自然,你先莫急。”皇帝转动手上的碧玺扳指,这是他亏心时惯有的动作,“摄政王那边儿追得太紧,总要寻到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救下他。”
他承认他有不良之心,明明是即将成功的事情,偏偏再挑起她几根心神,为得是让她时时记得他,甚至他还有孔鸟的炫耀心思,要她知道在这场与摄政王的博弈中,他是落得上乘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