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与女郎略有不同的目光之中,王有田动了。
他像是并不相信“自己能起身”了的话,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把手抬了起来,伸到眼前。
然后,王有田愣住了。
他仿佛头一回看到自己的手,神色、眼光之中充满了对那五根指头的无限探究。这么探究了会儿,又猛地回过神,开始往起爬。
不算很顺利。
走路这种事儿,不单单要依靠健全的肢体,还要依靠对“行走”的记忆。要不然怎么有“邯郸学步”之说?
王有田现在,就处于一个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走路的状态。
但是没关系。他之前能学会一次,这会儿就能学会第二次。看着自己再度活动起来的手脚,老汉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另一边的王秋娘也是喜极而泣,竟要直接朝白、梅拜下。
好在白、梅已经有了面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当下连忙将人拦住,又赶在女郎开口之前道:“还有一些事儿,我们想问问老爷子。”
王秋娘不敢耽搁他们,忙道:“你们问!”
王有田也说:“问,问!我自是什么都说。”
白、梅看他,慢慢开口:“老爷子受伤的那几日,还有从那天至今这段光景,可有遇到什么怪事儿?”
王家父女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两个江湖客又补充:“或许与水有关。譬如水浪本不该动,却朝老爷子打了过来。”
几句话说下来,童长随睁圆了眼睛。
他暗想:“嗬,我都险些忘了!与大侠们出来这一趟,原是要查前面百姓失踪一事的。”
话说回来,也不能怪他记性不好。实在是上船至今,一行人经历了不少波折。前头又已经把所有失踪之人所在位置都看了一遍,大侠们始终没说有什么收获。哪能想到呢?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这里!
“水浪……”王秋娘喃喃片刻,“是有这么回事儿!”
江湖客们看她:“女郎细说。”
王秋娘定一定神,“那日我从城中卖鱼回来,就见蒋伯伯正把我爹从水中拉上来。我爹这伤,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便像大侠们说的那样,一道浪从江面拍了上来,直接将他卷了下去。
“我爹奋力挣扎,又有蒋伯伯及时看到、抛去绳索救他,这才没让我爹被水卷走。可是还是……”闭了会儿眼睛,眼角透出隐隐约约的水光,“还是落下伤病。”
江湖客们:“原来如此。”
王秋娘又感激开口:“好在今日碰到两位大侠,这才让我爹重新活过。”
白、梅只说自己是“微末之功,不足挂齿”。
王秋娘听在耳中,更是感激。
另一边,王有田像是想到了自己落水的场面,头低下去,身体微微颤抖。
白、梅原本还想问问他,落水前后有无看到、听到什么异常,可看他这样,也知道至少今天晚上,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
加上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城门恐怕都要关闭。两人考虑片刻,做出决定。
梅映寒负责和王家父女讲解一些恢复时要注意的事项,白争流则悄然在小船一角放上灵石,灵石下面还压了一枚铜钱。上面照旧勾了阵法,只要灵石有所异动,铜钱就会朝自己飘来。
做完这些,他再看看王秋娘耳垂上的阴气。刀客手指一弹,一团灵气落在王秋娘耳垂上。一瞬间,王秋娘有种自己耳垂被什么烧灼的感觉。
她猛地“呀”了一声,偏偏那烧灼动静又去得很快。女郎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分辨,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倒是显得她前面那声“呀”莫名其妙,弄得王秋娘颇为不好意思。
而梅映寒从头到尾看着白争流的动作,见他处理完毕,话锋一转,开始朝王家父女告辞。
天黑船小,的确不好再留他们。王秋娘连忙应了声“好”,转而又记起诊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