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鹰听着,轻轻抽了口气。“嘶”声灌进耳朵里,秦桑挠挠耳道,抱怨师兄:“你莫要吓到两位小友了!”
又转向白、梅,神色严肃下来,说:“知道了。事关重大,你们不与丽妃讲明,算是做得很对——师兄,”又看向沐鹰,“事不宜迟。若是当真有什么人往丽妃身边放了能招惹阴邪的东西,咱们还得快快动身。此地可不是罗城,去得晚了,保不齐就有人要毁坏证据!”
沐鹰同样严肃起来,点一点头。
两人匆匆离开。白、梅原本提出帮忙,但秦桑又说,他们前面进宫去看丽妃,已是危急关头之下的特殊举动。皇帝那会儿不曾追究,不代表他缓过神后依然不会。保险起见,白、梅最好还是留在钦天监里。
白、梅想想自己先后从傅铭、丽妃话音之中听到的皇帝形象,也觉得这话有理,于是不再多提。
没了沐鹰二人,钦天监内的其他大小官员轻易不会朝白、梅面前来凑。一时之间,两人骤然变得无事可做。
——自然不是真的无事。短暂安静后,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视线中看到相同的意思。
这趟来京城,虽然中途碰到长冲门两位前辈,又牵扯进丽妃……谢琼英的事里,但是,白、梅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来到京中,本身就怀有目的。
虽然两位前辈曾提到过,愿替他们上奏,将孟文光所做恶事,与罗城官场对他的包庇都报予天听。但眼下他们忙于谢琼英之事的后续处理,怕是一时难以分心。
既然如此,还是他们自己行动吧。
白、梅打定主意,便要出门。不曾想,杨春月竟在此刻显露身形。
她朝白、梅笑笑,问:“你们可还有什么事?……若是不忙,我倒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白、梅闻言一怔。先是彼此看看,再去看杨春月。
他们一起拱手:“将军请讲。”
杨春月叹:“我从前就想说了,只是每次现身,眼前都是险境,不好开口……那么多年过去,我那‘将军’之名也被人革去。再有,替傅家打天下,现在看来真不是什么划算买卖。再听这两个字,倒像是在笑话我傻……当然啦,你们只是敬重我,我知晓的。”
说到后面,她又是微微一笑。
“不如这样。日后咱们都亲近些,你们叫我,就以六郎那边的关系来计。我叫你们呢,便是面对自家小辈。‘争流’、‘映寒’,这样如何?”
白、梅听着,一同莞尔。又在心头思量片刻,以杨家六郎,也就是白争流的师父来算关系……
刀客、剑客开口,“师伯。”
“哎,”杨春月笑眯眯说,“我是当真没有想到,杨家刀法还有传下去的一日。听到这声‘师伯’,便比什么都欢喜了。”
白争流同样心道:“我也没有想过,竟然真有找到师父家人的那日。可惜并非师父的子侄后辈,而是在更早之前就殒命的师伯……”
高兴吗?能和杨春月面对面讲话,甚至可以被告知一些师父年幼时的练武细节。从这个角度来说,刀客觉得自己还是高兴的。但想想杨家一门惨死,二十八将尽数没了身后名,他又有一丝烦心。
在杨春月面前,白争流没把这丝烦心表现出来,只道:“师伯。你前面说的想去的地方,究竟是何处?”
杨春月听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下,重新化作凝重伤痛。
“此地既是京城,我便想去祭拜先祖。再有,其他当年一同征战的叔伯兄长,我也想给他们上一炷香、烧些纸钱。”
这是正经事。白、梅听着,干脆再度把孟家事押后。总之他们就在京城,纵然想跑,也跑不到别处。
他们道:“自该如此!”
白争流甚至隐隐懊恼。按理来说,自己当了杨家弟子,为杨家先祖祭拜烧纸,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从前不知道师父的真正来历,也还罢了。可认得杨将军后,他分明已经知晓许多,却还不曾想到这处……
“只是师伯,”他问,“当年二十八将可有被正式安葬?”
要去上香烧纸,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听着他的话,杨春月微微叹气,脸上浮出苦笑与怒容。
“哪里有人藏下我等呢?”女郎轻飘飘说,“但我自己的尸骨在哪里,我是知道的。其他人多半与我在一处,来吧,我带你们过去。”
白、梅听着,自然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