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盯着他的脖子,总觉得刚刚那个瞬间,对方差点忘记把身体跟着一并转过来。
他压下脑海中的惊悚联想,脸上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开口:“马兄,那几颗骰子……”
马脸男人十分无语:“不都说了吗?给你,通通给你!”
白争流有意道:“那赌盅呢?”
马脸男人犹豫了。白争流看他这样,立刻笑笑,从袖中取出赌盅还他。
马脸男人没有拒绝,但也强调:“莫要觉得给我这些,我就能……你做什么?!”
白争流若无其事地收回在对方肩头拨弄的手,心中遗憾,嘴巴上则十分平静:“兄台肩上落了片叶子,我帮你取下。”
马脸男人眼睛眯起些。看他这样,白争流断定对方已经看出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马脸男人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好好好——你们两个小子,”跟着把旁边的梅映寒也叫上,“晚上在别人家做客,可要小心谨慎,莫要打扰屋主,可懂得?”
白争流一愣,梅映寒则是目光闪动,回答:“多谢兄台提醒。”
往后马脸男人走向林子深处,白争流与梅映寒则折返谭家。
路上,白争流拍拍自己肩膀,又在梅映寒肩头拍一拍。
梅映寒任他动作。
白争流苦恼:“倒是不觉得他拍起来像稻草。但姿势不同,原本也有差别。”
可人家好好走着,他上去就把人拎起来也不合适吧?
梅映寒安慰他:“今晚尚有机会,白兄不必心急。”
白争流眼睛微微眯起:“今晚……”一笑,“我倒是忘了。梅兄说得正是呢。”
梅映寒又道:“马兄前面的话,白兄如何看?”
白争流:“让咱们莫要出门那句?”说罢,看梅映寒点头,“不论马兄是真好心还是假关怀,咱们都不能听——谭家日日摆宴,马兄却还是觉得咱们拿来的劣酒特别,可见在谭家摆出来的东西,和真切能吃的东西,原本也不是一回事儿。”
梅映寒眉毛一抖。
白争流:“咱们躲在屋子里,可能有一两日太平。日子久了,吃的用完,早晚要跟着一起完。”
梅映寒还是没说话。但他抬起目光,恰好看到正站在一起,低声讲话的峨眉师姐弟。
聂清娥留意到了这边的视线,转头过来。见白、梅两人归来,立刻叫道:“白郎、梅郎回来了——”
君家兄弟紧跟着做出反应。君阳问:“白大哥说要找那赌客验证一件事,如今可有结果了?”
君陶则道:“前面谭员外请我等去看他家文哥儿,倒真是个小小孩童,唉。”
白争流听着这些,一句句回应。他身侧,梅映寒收敛目光,仿若视线不曾在聂清娥身上停驻。
当晚,他们照旧去旁听了谭家人的晚饭。
从这点看,不论谭员外有什么目的,他都半点都不心急。把钱贵一行拢在自己家里,随后便不再多管。
白争流坐在屋顶砖瓦上,想:“倒像是心中笃定,无论钱大哥还是我等,都逃脱不开……”这时候,下面谭员外又在重复那句“孟家好女”了。
白争流从被打开的瓦片往下看。许是听闻了新的消息,他再看这一家子,品出的东西也和昨天不太一样。
昨天觉得秋哥儿、玉娘夫妇之间颇为生疏,此外玉娘与自己家人也不甚亲近。到现在,他却从玉娘神色之中看出几分心事重重。
——虽然心事重重,但对自己丈夫依然颇有关注。谭俊秋放下筷子咳嗽,孟玉娘往往立刻就会做出反应。只是约莫是有长辈在场,她的关切就不像是下午无人留意谭俊秋时那样明显,只默默给丈夫倒好热茶,再把杯子推到丈夫身侧。
谭俊秋便朝妻子笑笑。笑过了,又是咳嗽。
孟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