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清只在旁边看了小会儿,确认他没有重犯之前的问题,这才离开,到书阁去继续看《医经》。
约摸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君长清才从书卷中抽出心神,习惯性地往庭院处看去,意外地见到燕安淮还在庭院内。
不过这会儿庭院的石桌上还摆着一卷摊开的书册,燕安淮比划的动作也明显变成了攻式的下一个剑招。
虽然动作不太流畅,但看得出来燕安淮已经类比第一式剑招摸出了些许规律。
不愧是依旧保留着的极高悟性。
君长清起身走到窗边,专注地看着燕安淮的身影。
说起来,曾经似乎也有过一段时间,他就是这样站在书阁上,遥遥地看着在昏暗的冰天雪地中机械般重复仙云剑法静神式的燕安淮。
他还记得那时的燕安淮就是刚刚被宣布投靠魔修,成为修仙界叛徒的时候。
君长清是亲眼看着燕安淮决定到魔修处当卧底,一直到真正实施的全过程,所以他自一开始便是燕安淮这个计划的唯一知情者,并且选择了帮燕安淮保守秘密。
燕安淮在叛出修仙界后便为了尽可能减少暴露的风险,依魔修那边的邀请前往魔修营地居住。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坚持在半夜时回到云仙宗,回到素尘峰来练剑。
君长清在注意到之后,便每晚都会留下一颗夜明珠在庭院内,方便燕安淮的练习。
有时他只会待在书阁内看,有时则会安静地坐在庭院里,看着燕安淮无声练习。
但不论是哪种,他们都不会有任何交流,一人练剑,一人旁观,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和睦。
燕安淮或许是专注练剑无心聊天,君长清则是不知这时他还能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陪着燕安淮。
后来,燕安淮渐渐减少了回来的次数,但君长清依旧没有过问过他的任何事情,只习惯性地每夜替他留一点光亮,直至燕安淮彻底完成他的计划。
但是如今,君长清忽然明白了燕安淮当年半夜回来的意图。
【“我其实还是很依靠人际交往的,我喜欢与朋友们一起玩,不喜欢被误会,不喜欢受委屈。”】
十八岁的燕安淮是如此,多经历了两百三十多年时间却始终怀有赤子之心的燕安淮又何尝不是?
作为当年事情唯一的知情人,也作为燕安淮的师尊,燕安淮回来的本意,或许就是想在他这个师尊的身上寻求一点安慰,寻求一点可以依靠休息的安心之所。
最擅活跃气氛的燕安淮怎么可能会放任沉默在他们之间一日日上演,他只不过是在等君长清的一次主动。
但是君长清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没有给始终抱有向他寻求安慰的想法的小徒弟,任何一点能够得到正向反馈的可能性。
倘若当时他能主动一点打破沉默,打破他们之间始终间隔的一层薄屏障,是不是一切也可以变得不一样。
最不济,他的小徒弟也不用总是把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
君长清看着庭院内重新坐到石桌前开始研究剑谱的燕安淮,终于收住思绪。
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至少如今,他有了补救的机会。
君长清又看了一会儿燕安淮的身影,终于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看书。
……
一个早晨的时间很快便结束,午膳的时间点后,燕安淮又如往日一般找了卷古籍来陪君长清一起看书。
君长清提前准备好了一些有益缓解疲劳的茶水,燕安淮过来时茶水正好是温热的。
感受到君长清的再一次贴心,燕安淮甜甜一笑,清脆道谢:“谢谢师尊~”
他刻意把声音放得比平日软些,听起来不像是道谢,倒像是少年人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