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北闭上眼微微摇头:“不动担心,只是稍微想发会儿呆。”

“不用担心。”他伸了个懒腰,“其实没三百年来一趟打一架一点都不难……”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后半句话说完,敖金一僵低下头来看他:“那难的是什么?”

殷北收敛了笑意,没避开他的眼神:“……是永志不忘。”

“每次镇狱开启,我都会让冥府倾巢而出,守在边上,你猜是为什么?”

敖金想了想:“肯定不是为了排场……是担心有鬼魂逃脱,烦扰人间吗?”

“有一部分。”殷北仰头往上看,“还有一部分……是我实在存在太久了。”

“每三百年一次,不过是定期清理一下镇狱而已,你猜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

“就是担心啊。”敖金皱起眉,“就算知道你厉害,可还是会担心,这有为什么的?”

殷北愣了愣,无奈笑起来:“我倒是没想过这个答案。”

他叹了口气,“因为我是鬼。”

“鬼道逆天而行,滞留人间越久,越容易失去理智、失去记忆,变成只凭本能行动的怪物。”

“房间里那几件镇物,表面上镇的是镇狱大门,实际上镇的还有我的戾气,我的杀孽。”

“平日里还好,只要我动用力量战斗,越是起兴,越是酣战正浓……”他抬起手,拥有移山倒海之力的鬼爪微微收放,“我就越容易陷入那种状态。”

“有好几次,我站在这里,一晃神就快要想不起来,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厮杀。”

他笑了一声,“冥府的小鬼们总说是被我救了,其实是我需要他们。”

“我每次都捡一些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回来,每次都让他们在上边等我,这样每次战斗结束的时候,我就能记得还要回去。”

“但千万年到底太长了,有时我也想结束算了轮回载不起我的魂,我要结束这一切,只能就此消散。”

“只是我一旦忘了自己是谁,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就会变成天地间的劫难,是古往今来最难伏的鬼。”

他闭上眼,靠着敖金,稍微露出些许疲惫,“每次从上面往下看,我就想,往下就是我的末路,总有一天我会撑不住的,到时候……”

敖金抱紧了他:“那以后我替你来。”

“我帮你打架,帮你看镇狱,你、你别……”

殷北笑了一声:“你七叔有一件事说的是对的,天道给的姻缘多半没安好心。”

他垂下眼,戳了戳他的手掌,“你太烫了。”

“啊?”敖金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弃自己抱得太紧了,无辜地低下头看他。

殷北笑起来:“这世间可不是人人都能让我感受到温度的,你如今还小,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是克制我的存在。”

“我原本以为,天道特地把你牵到我面前,是来杀我的。”

敖金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殷北比他先开口,“不过么,看来是我想错了。”

“你好像是来拉我上去的。”

敖金有些赌气地把他紧紧盘在怀里抱紧:“胡说什么呢!”

“我才不管天道怎么想,反正我是……”

他按着殷北的脑袋和他脸贴着脸,“我是来喜欢你的。”

殷北闷笑一声:“……肉麻。”

上面隐隐传来他们的呼喊:“喂你们聊完了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