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两军交战,看重勇,中原交战,更看重谋。
中原这片土地在几千年前就诞生了无数的军事天才,他们内卷严重,早就把战争分析的透透的,从多个方面来诠释战争赢得战争。传说在三皇五帝的时候,黄帝和蚩尤作战那个时候已经摒弃了一窝冲锋的局面,开始排兵布阵,当时已经建立了行之有效的各级指挥体系。
再往后夏商西周把这种排兵布阵的阵法论证升级投入实战不断总结再次论证实战......周而复始。时间来到了东周,礼崩乐坏之下,连战争的发展就变得百花齐放了起来,珍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比如说理论著作,一部接着一部。再比如名将名帅,一个接着一个......
勇,早就在黄帝时候被放在了谋之后,不思进取只靠骑兵冲锋的北方大军连敌人都没有看到,已经坠入坑里,坑里埋了无数木刺,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性命。
惨叫之声响在耳边,远处的小村子仍然安静的如岁月静好,对比强烈,令人心酸。
没掉下的立即下马救人,经过了半晌午的折腾,落下去的时候砸在别人身上的士兵还能救出来,下面坐的马和从马上跌下去直接落在木刺上的人已经凉的透透的了。
整个坑底铺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血腥气弥漫着,让这群人得到了进入中原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三位郡守的心情都不一样,舒川郡守看了看,发现入目之内自己见到的熟悉脸庞比较多,觉得自己的损失还不是太大,心中避免不了有几分庆幸。旭州郡守心里面痛惜不已,粮食就在眼前,刚才的小村子里面也是有人的,因为这边动静太大,村子里面的人出来看了看又回去了。这让旭州郡守心里面生出一些惧怕来。毕竟普通百姓若是见到有人征战早吓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里面的人一点不害怕,要么就是完全不害怕,要么就是里面驻扎的不是百姓而是敌军。
如果是敌军,这个时候冲上来,将这些还活着的人一同射击,恐怕现在留着的人不多了。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难道是对方自信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自己这群人也走不到面前的这片麦田里面吗?
何方神圣,难道如此自信?
和旭州郡守想法差不多的是张甲,张甲这个时候耳朵边听着各种各样的惨叫,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一个敌人。
张甲的心里面叹息不已,因为在他年纪小的时候,听过自己祖父跟自己讲中原的故事。那个时候祖父就说南边的人心思诡诈。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直到率着大军进入了京城,京城的皇帝仓皇四顾,皇子们跪下求饶,满朝公卿大臣脸色谄媚。张甲觉得南边的人也不过如此。到了后来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样差点儿席卷京城周边,他也没觉得南方的人聪明狡诈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北方和胡人蛮族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也是能听说过一些胡人和蛮族的传说。最近的传说是唐朝时候的,胡人的后代常常说,当年唐朝前面几位皇帝坐朝的时候,秦王破阵曲声满关塞。多少胡人头领弯腰下拜,心甘情愿的去长安侍奉汉皇。
大家如今也只能坐在一起凭借着只言片语想象当年铁马金戈的年代。
如今,这一片坑道提醒张甲,破阵曲没有了,但是中原最正统的兵学大家还在!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诡道还在!
这人就看着我呢!
他想到这里,心迅速的跳动起来,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要不然......
在他还没有下令的时候,就有军官过来请示:“三位大人该怎么办?咱们现在受伤的人太多。咱们准备的药已经不足了,伤员怎么办?受伤的马匹也太多了,不计其数。可能有人没有马用。”
骑兵没有了马就成了步兵,会让骑兵的机动性大大降低,如果骑兵全力奔跑起来,就会把身后的步兵甩开。这样全军被分成了三段。伤兵算是一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极有可能会被人家俘虏或者是杀害。步兵算是一段儿,落在骑兵身后,被敌军追上来或者包围慢慢吞掉。
到最后只剩下骑兵,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无论是张甲还是旭州郡守或者是舒川郡守,刚才不管是什么想法,这个时候都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对方根本就没有想着在这个地方将这只大军一口吃下。他们就是要制造伤员,就是要在这个地方吞下一部分人。他们就是要让这些伤员们拖累整个大军,然后直到把整个大军给拖死。
张甲觉得手脚冰凉,敌军还没见,自己就败得如此彻底。
舒川郡守就问:“咱们怎么中了埋伏?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来到这里?”
旭州郡守就觉得舒川郡守是个蠢货,你这个时候追究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撇开舒川郡守,旭州郡守对张甲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走还是退?”
接着往前走,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呢。
若是要退走——旭州郡守的想法是现在赶快退走吧,退走还算是及时止损。趁着现在还有一些人手在手里,不如抢劫别的地方,最起码京城附近这一片地方如石城武州已经被占据了,直接带着伤员回去先安顿起来,再图以后。
如果这一次倒霉,在夏季的时候没有弄到那么多粮食,等到秋末还能再抢一波秋收。
旭州郡守的打算是离开,但是张甲不想走,张甲已经有些上头了,他想看看到底是谁把自己坑的这么惨。
“不,我们都已经死这么多人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往前走,咱们死了那么多人回头怎么交代?等到他日在地下相见,他们问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我又该如何跟他们解释?”
旭州郡守惊愕的看着张甲,他这个时候还知道不能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和张甲吵起来。
于是直接拖着张甲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你好好想想,若是咱们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该怎么办?咱现在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看见。今天死的人数已经上万。我们才来了多少人?”
张甲摁着旭州郡守的肩膀:“兄弟,到时候咱们只要杀进平原内,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才能告慰这些将士们的亡灵。”
旭州郡守觉得他脑子有坑:“我现在想着让这些活着的人能长久活着,咱们不能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全部变成亡灵,然后再去告慰。”
张甲看说服不了他,于是脸立即拉了下来:“如今在军中,你若是再妖言惑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来的时候说的很明白,我才是这大军的统帅,全部应该听我的。”
旭州郡守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咱们只能求菩萨保佑了。”保佑到了前面能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那个时候死了也值了,不像现在连敌人都没看见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这里的消息很快传给了林荣,天气太热,林荣只穿了一层单衣坐在屋檐下面。
这里是一处山神庙,庙前面有一处大坑,沿着这个大坑的形状,十几万大军扎下帐篷,生活用的水都是从大坑里取的。
风吹过来,哪怕是风也是燥热的。林荣把信看完问送信的人:“派人去报告神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