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铎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这位将军着甲的模样。
是初遇的那一回……他被对方身上的气势迫得生生晕厥。
但是这一次,不是作为预设的对立面,而是作为友方、作为被营救者……
巨大的心安一刹那间涌上,?那股得救了的庆幸甚至先于理智地让身体上由惊悸而生的种种不适退去。
他有一瞬间,甚至理解了对方身后追随者那狂热到近乎信仰的表情。
有这个人在,怎么会败?
跟随在这个人身后,又怎么会输?!
……
…………
势如破竹的胜利确实能够冲昏头脑,当马蹄戛然而止、掉头向后的时候,柴铎几乎要忍不住追问一句“为什么不追”,仅有的那几分理智唤回,他才堪堪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纵然不读兵书的人都耳熟能详。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当真遇到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柴铎压下心底的澎湃之情,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匕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杀了人、杀了一个胡人……
柴铎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是亲手取人性命,这还真真切切的是第一回。鲜血喷出,溅了他一头一脸,好长的一会儿工夫,眼前的视野都是红色的。
那会儿热血上头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平静下来、回忆中的画面清晰闪过……
柴铎忍不住扶住一旁的树干——
“呕!”
并不是因为淋了一身血水的恶心,而是另一种因为剥夺同类生命而打从心底生出的不适。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体的结构是如此脆弱,只要刀子捅进去再拔.出.来,那血止也止不住……
俘虏的待遇可不怎么好,被抓住的这半天半夜他水米未进,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眼泪顺着脸滑下去,但是半晌,他却忍不住捂着脸闷笑出声。
笑声越来越大。
……
…………
柴铎以为自己在朝中摸爬滚打了这些年,早就心冷了、心硬了。
麻木地往上爬有什么不好?那点良心能换得几两金银、能拿来多少权柄?不、那良心根本让人连活下去都不能。
他眼前恍惚现出旧日记忆。
几位年轻人拍桌怒喝——
“胡虏欺人太甚!!”
“此乃我大昌之根基,岂能弃而逃之?!”
……
“君子六艺、骑射亦在其中,括虽一介书生、亦可挽弓上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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