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我不需要父亲。”李晤低头,看见李霜身上穿着买了几年舍不得穿的新衣裳,眼神黯淡了几分。
“你!”
“行了行了,我看他不是不懂事,而是太懂事了。”万昌民开口,话语锋利单刀直入,“李晤,我也不跟你绕弯,我知道你那个废物哥哥这些年一直暗中在找你麻烦,如果没有我时常关注着你,派人阻拦,你以为你能有几天安稳日子过?我希望你明白,你今后是要跟我姓万的,你就是我万家的继承人,当然是之一。”
万昌民停顿了几秒,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如今万滔的母亲已经离世了,这很让人惋惜。但是他母亲跟我占着集团平等的股份,这就意味着,我在集团没有绝对的主导权。”
李晤别过头去,并不想听。
“现在集团的情况还算平稳,风波尚未出现。但我知道,万滔的外公家族人试图用他母亲的股份跟我抢占集团。我自然不能把自己那一部分也舍弃出去。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
多么无情的一个男人。他平静地讲述结婚多年并给他育有一子的原配妻子,离世后依然占据自己的股份,更像是在埋怨。
更让李晤惊讶的是,万昌民将自己的处境和目的和盘托出,将自己利欲熏心的人品毫不掩饰。这也让李晤知道了,原来这就是万滔一直找自己麻烦的原因——万滔背后是他的外公家族的人,万昌民不能将自己的财产转手他人,也就是不能将万滔当做自己的继承人。
在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家庭下长大的万滔,原来跟自己一样都不曾拥有过父爱,这不禁让李晤有些同情。
“我为什么要帮你?”李晤反问。
“我已经听到你的回答了,你在告诉我你不想帮我。”万昌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摆在桌上,转身出了门,“但是我也告诉你,你现在不想帮我,你迟早会来帮我。卡我放这里了,霜儿,给孩子买些新衣服,不要让他自己去乱买些不入流的品牌。”
李晤手里挂着的礼物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姜恒白天送他的冬衣。
“谁他妈稀罕你这点臭钱!”桌上的金卡被李晤扔了出门,砸在万昌民的后脑勺上,对方吃痛叫了一声,却也没回头,只笑了声就继续往前走了。
李霜冲出门去,在万昌民背后弯腰道歉,回到屋里就开始劈头盖脸开骂:“小晤!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这样对你爸!”
“妈!我没有爸爸!我至少没有这样的爸!他来干嘛?十几年对我们不管不顾,现在儿子长大了就来认亲?有这么便宜的爹?”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李晤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痛。这是李晤长那么大,李霜第一次打他。
“你懂什么!他不光是你爸,还是你无比辉煌的前程!”李霜的手悬在空中,刚才发力太大,有些颤抖,“不管你怎么想,那都是你无法避免的事实!这件事我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包括你!否则,你就没有我这个妈了!”
李霜重重合上了自己的房门,但对比她刚才说的话还是轻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被迫去争夺那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万贯家财,名利加身,对于他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
李晤一直希望自己是个特别普通的高中生,顺着固定的人生轨迹往前走,参加高考,上理想的大学,毕业后做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至少他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以后再买一套好一点的房子,养活自己的母亲,养活一只狗,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过现在,李晤的人生规划里多了一个姜恒,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努力一点,直到成为姜恒的依靠。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戏剧,甚至比戏剧更狗血一百倍、一千倍。万昌民的出现打破了李晤对自己未来的幻想。多少年来,李晤给自己披上了盔甲,却忘记给母亲依然是他的软肋。李晤对万昌民的陌生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路人,说得好听是他爸,说不好听不就是捐了一颗精子吗?李晤觉得可笑至极,但耐不住他妈喜欢他。
老小区的电路年久失修,客厅的顶灯眨了几下又重新亮了起来,安安静静照在李晤的身上,他周身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是刚刚从外面带回来的一身寒气。
原来回到家,还是会觉得冷。李晤拿出姜恒送他的冬衣穿了上身,衣服偏大了一点,有些宽松。
金花从李晤身上跳了下来,跑到阳台叼来它的狗粮摆在李晤脚边,蹭了蹭。
对了,今晚好像还没吃饭,看来是又没饭吃了。
连狗都知道李晤饿了,但是他的母亲不知道。